所有人,都忐忑的待了一晚。
有些忧心孩子的父母,一接到消息,当天就赶来了,远一点的,晚上也都来了。
这一晚,警察局灯火通明,一直哭哭啼啼没有停过。
全都是喜极而泣。
还有些父母没来的,都很羡慕的看着那些全家出动来接的孩子。
不过,陆陆续续,其他孩子的家人也都赶来了,第二天中午,所有的孩子都被家人接走了。
就连一个女生,也被父母来接走了。
唯一没人接到,就只剩下常兰,和另外一个女生。
女生一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眼神里面全是麻木。
女生叫乔丽,是家里的独女,但是她的家庭却并不幸福。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是独女,但是她感觉父母并不爱她。
甚至,可以说母亲还有些恨她。
父亲却一直不喜欢她。
不管她再怎么优秀,父亲总是觉得,一个女人,读这么多书干什么。
这么优秀干什么。
小时候她不懂,大了她就明白了。
父亲重男轻女,觉得她是个女孩,断了他的后。
母亲恨她,是因为她本该还有个弟弟的,但是因为先有了她。
当年,计划生育很严格,她母亲第一胎生下来她。
因为是个女孩,月子都没出,就被婆家赶出来干活儿。
身体没养好,生了她之后,好几年,都没有再怀上。
那时候,母亲对她也挺好的,虽然时常叹息,说她怎么不是一个男孩。
要是男孩就好了。
后来,在她五岁的时候,她也记不住了,反正那段时间,她母亲很高兴。
后来母亲的肚子越来越大,也一直不出门了,还时不时跟她说,肚子里怀的是弟弟。
当时小小的她,什么都没记得,就记得,母亲肚子里面是弟弟。
后来有一天,他们家里来了很多人,把她母亲从屋里抓了出来。
说是要带她去流产。
当时她小,不懂。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有人举报了她母亲,所以计划生育办的就来抓她母亲了。
那个孩子,确实是个男孩,只不过硬生生被流掉了。
而她母亲根本不出门,除了自己家的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所以,弟弟被流掉之后,奶奶和母亲就开始找,是谁泄露了消息。
思来想去,家里也就四个人,母亲自从怀孕之后,就没再出门。
至于奶奶和父亲,那是更不可能去到处说。
加上那段时间家里一直没让人来串门,基本怀孕的事情,不可能被别人知道。
所以,当时三个大人,齐刷刷那眼神看向了乔丽。
那一天晚上,乔丽差点被打死。
打她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的母亲。
至于她的父亲和奶奶,就在旁边看着。
奶奶嘴里还一个劲说,打死算了,打死算了。
一个赔钱货,占了我孙子的位置,现在又把他给害死了,还不如死了干净。
那一次,她命大,活了下来。
可是在家更加像个透明。
母亲对她也没有以前好了,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恨。
从那之后,母亲再也没有怀孕。
奶奶死的时候,还对着她骂着。
想到这些往事,她眼里只剩下麻木。
她的父母不会要她了。
也是,一个当她不存在。
一个恨不得她死掉,在得知她被拐之后,还被拐走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想要她。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儿,可是她心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警察小姐姐,我能不能借用一下电话。”
送饭的女警看着她的眼神隐约带着一丝心疼,怜惜。
“那边的人座机,随便打。”
“谢谢。”
走过去,在那里站了一会儿。
半天,她才鼓起勇气拿起电话,拨了那熟悉的号码。
“嘟……”
“嘟……”
电话响了好久,久到,她眼里的那一丝光,慢慢消失不见。
就在她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响起了声音。
“喂,谁呀?”
乔丽眼里的光,慢慢回来了。
“爸,是我,我……”已经安全了,我马上就能回家了。
可惜,那边已经挂断电话了。
常兰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远比其他所有的伤害。
这是会记一辈子的。
成为一辈子都阴影。
乔丽再也忍不住了,扑进常兰怀里。
放声大哭了起来。
常兰的手,一下一下拍在她的后背,又何尝不是拍在她自己的身上。
她家就在本市,家人要是愿意来,昨晚就来了。
可是现在都还没有看到人影。
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在这一刻,相互抱着取暖。
她们已经成年了,不用像其他小孩一样,在这里等着家人来接。
只要愿意,就可以离开。
两人跟警察都道了谢,一同离开了警局。
“兰姐,你要去哪儿?”
常兰一愣,苦笑一声,“回去吧,我去看看我儿子,大半年没回去了,我很想他。”
说完,转身看着她。
“你呢?”
乔丽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好像没有地方去了,公司那边旷工这么久,肯定早就开了我了,但是我的东西还在租的地下室,我得去拿回来。”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乔丽点点头,“嗯,兰姐,祝你好运。”
“你也是。”
说完,两人各自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常兰转过头,“小丽,如果,如果没有去处,我也没有去处,我们相互取暖,就约在滨江路公园。”
“好!”
乔丽捂着嘴,转身就跑。
——
另一边,柏怜坐着都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让她很意外的是,居然到了一个山林里。
她还以为,刀疤脸说她是优质的,要卖个高价钱,会把她卖给那些有钱人。
这就有意思了,这山里,能拿得出来多少钱来买一个被人贩子定位为优质的货物呢?
柏怜眼睛上面被蒙着一个袋子,虽然这个袋子在她看来,有没有都是一样。
但是在刀疤脸眼里,她现在就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待宰的羔羊。
被另一个女人拉着,快步的朝着山上走去。
两个人贩子急于把她脱手,一点都没发现,被遮住眼睛的人,为何走得跟他们一般快。
即便是他们也走得跌跌撞撞的,柏怜就仿佛如履平地一般。
要不是手被绑着,脑袋上套着袋子,她这样子就跟逛自己后花园一样。
她现在也确实像是逛后花园。
一下车,她就感觉到这座山不对劲了。
有妖气,还有怨气,阴气。
所以,她为了以防万一,已经收敛了所有气息。
就算是黑白无常,这会儿站在她面前,否不知道她是神。
七拐八拐的,总算是走到了正路上。
中年女人身上,还有脸上被划了很多口子,一出林子,她看到这水泥路就愣了。
“这里修了路的?能通车?”
刀疤脸嗯了一声,“能通车。”
“那你干什么不直接开车进来?”
女人脸色不是很好。
明明可以开车的,非让她走了这么远的路。
就像一个明明可以躺赢的人,偏偏累死累活往上爬。
最后发现,自己努力的结果,跟自己躺着的结果是一样的。
这搁谁都生气。
特别是,柏怜在路上,还没少小小的惩罚他们两个。
刀疤脸是男人倒是无所谓,毕竟皮糙肉厚的,这一点点疼痛,对他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女人就不一样。
她平时也就负责拿着糖果,哄骗一下小孩,或者直接坐在车上,指挥一下路。
根本不需要动什么。
这走了将近一小时,累死累活的,结果告诉她,这里有水泥路,能通车。
刀疤脸看了她一眼,“这样稳妥些。”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眼,可是女人不敢再说什么了。
刀疤脸给柏怜把头上的袋子扯了,嘴上的胶布也取了。
用手挽着她的胳膊,手瞧瞧在身后用一把刀子抵着她的后背。
“老实点,不要喊叫,命和自由,你自己选一个。”
柏怜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点了点头。
嘴巴闭得紧紧的。
刀疤脸很满意,对着女人使了一个眼色。
女人也抛开情绪,挽上了柏怜另一只手,把柏怜手腕上的胶带给遮住。
两人一左一右挽着柏怜,顺着水泥路走了没两步,就到了一棵很大的树前。
柏怜看着这棵树,眼睛眯了眯。
又是一颗开了灵智的槐树精。
可惜,跟之前她收到槐树精不一样。
这棵槐树,全身浓罩着弄弄的血煞之气。
这棵槐树精已经走歪了。
看了一眼,柏怜就收回了视线。
可笑的是,这棵树上,还挂着很多的红绸。
树下还有香火。
就这么一个害人性命的树妖,还有人供奉。
看这香火,还不少。
说真的,她都有点慕了。
树下站在一个老头,老头明明在笑,可是柏怜却看到他背后有着无数少女,女童在哀嚎。
刀疤脸看到老头,脸上才露出了这一路来的第一抹笑容。
“古村长。”
老头也看向了他,视线在落到柏怜身上时,很明显,眼睛亮了一下,笑容也更真切了一点。
“阿力,你来了,这是给我带好东西来了。”
“古村长瞧瞧,可还满意?”
老头杵着拐杖往这边走了两步,一手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