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汽和长汽最大的不同就是,四十多年来,长汽集团一直和革钢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因为革钢在东北地区一直是最大最全的钢铁企业,长汽生产车辆所需的汽车钢板几乎全部来自革钢,两家是天然的盟友。
而沪汽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很少从革钢采购钢材。进入八十年代后,沪市建立了沪钢集团,因为同属一个城市,沪汽和沪钢建立起了如同革钢和长汽一般的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
所以林致远这次到沪汽来,心态很平和,他的理想就是能够和沪汽集团签订两年的供货合同。
因为在一九九四年,国内能生产镀锌钢板的只有革钢,但是他相信,沪钢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奋起直追,从一家工厂的筹备到正式投产,满打满算,最多需要两年时间。
但是对林致远来说,只要给他这两年时间就足够了。
两年时间,他就可以从沪汽集团赚取到大量的利润,从而继续扩大生产规模,提高产品质量,生产出更高规格的镀锌钢板。
他要让沪钢永远在他身后追赶。
飞机稳稳落地,林致远和阮处长拖着行李箱,走下飞机。
出站口的外面,沪汽集团采购部部长高新火举着一块儿写有“欢迎革钢同志”字样的纸牌,正站在一个显眼处。
身高臂长的林致远挥舞着右手,冲高新火的方向喊了一声,“高部长,我们在这里。”
高新火快步迎上,满脸笑容,“林厂长,想不到你的速度这么快,我们回沪市也就一周时间,你就追来了。”
“高部长,时不我待呀!现在做什么不都讲究一个速度嘛!”
高新火没见过阮处长,林致远为他们做了介绍。
“走走走,先上车,我带你们回招待所,你们一定累了,回去以后先休息一下,晚上我请你们吃正宗的本帮菜。”
就这么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却让林致远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林致远他们大老远赶到沪市,沪钢集团的一把手呼元茂不出面接待也就罢了,毕竟人家的级别在那摆着,但是刚从革安回来的朱运来也不出面,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林致远开始观察高新火,果然,高新火的目光躲躲闪闪,一看就是有问题。
林致远没有追问什么,虽说高新火是集团采购部部长,但是与革钢签合同这种大事,还真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能做得了主的。
看来自己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沪钢集团一定出面,给了沪汽一定的压力。
林致远和阮处长坐上高新火带来的车,直奔沪汽集团的招待所。
这种大国企的内部招待所,表面看平平无奇,但是里面的装修非常不错,舒适程度不次于四星级酒店。
高新火本来想给他们开两个房间,但是被林致远制止了,“高部长,我在沪市这边有熟人,来之前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住在他那里,房间就不用多开了,免得浪费。”
“林厂长在沪市有亲属吗?那晚上吃饭一起叫过来,人多热闹。”
“不是亲属,是朋友。”林致远解释了一句,“吃饭还是算了,他不是这个圈子的。”
正说话间,沪汽的招待所门前开过来一辆虎头奔,车门一开,下来一个二十六七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林致远,惊喜的喊了一声,“林总!我来接你了。”
林致远冲他笑着点点头,“小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来人叫金勇,以前红叶房地产的员工。后来红叶房地产解散,金勇跟岳一男到了沪市,加入到金叶地产。
岳一男不在沪市时,这边的业务就由金勇负责,林致远在来之前给他打过电话。
金勇很长时间没见过林致远了,这一见面非常亲热,林总长林总短叫个不停。
林致远辞别了阮处长和高新火,坐上了金勇的虎头奔。
这辆车是林致远让岳一男买的,主要是为了提升金叶地产的形象,做房地产的,出门连辆好车都没有,会让人信不过你。
金勇开车直接把林致远送到了位于复兴路的小洋楼。
“林总,接到你的电话后,我让人把这栋楼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的,毛巾香皂什么的都配齐了。”
“辛苦你了,小金。”
“林总,这辆车我留给你,你出去办事也方便一些。”小金留下了车钥匙,“林总,有事就打我电话,我随叫随到。”
金勇走后,林致远打开热水,冲了一个澡。六月中旬,沪市的天气就已经很闷热了,从东北过来的他很不适应,从下飞机到现在已经出了一身汗。
林致远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打开冰箱,取了一瓶雪菲力汽水,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着,脑中不由自主的开始思索沪汽集团的情况。
从高新火的言谈中,他猜测出沪汽集团内部对革钢的镀锌板存在较大的分歧。
现实摆在这里,革钢的镀锌板照比进口的价格上低一大截,质量又差不多,只要不是傻子,谁都会心动。
但是现在的情况又显而易见,今天晚上的欢迎晚宴,只有高新火一个人,这种反常现象说明沪汽集团的高层受到了某方面的压力,仍在举旗不定。
一瓶汽水下了肚,林致远拿起大哥大,打给李振山。
“大哥,我已经到沪市了,现在遇到这样一个情况……”林致远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李振山听完就火了,“沪钢也太小肚鸡肠了吧?他们不是没有镀锌板这个产品吗?他们没有,还不许我们和沪汽集团合作吗?”
“大哥,先别发火,刚刚我说的只是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今天晚上沪钢不是给我们接风吗?我再探探高新火的口风,如果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咱们再想下一步的对策。”
“也只能这样了,致远,你放心,如果确定是沪钢在搞鬼,就算官司打到部里,我也要为革钢讨一个公道。”一向温文尔雅的李振山难得的暴躁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