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市场,桃红高档房。
自从小光在北辰大厦见过魏老虎和陈老板,回来吹了一通牛之后,桃红高档房每天高朋满座,附近的小老板就像苍蝇一样围了过来,哄都哄不走。
小光像往常一样,沏了一壶茶,在柜台后面一坐,俨然说书先生一般,又开始一通胡吹大气,“我跟你们说,那个港岛老板老有钱了,住的是北辰大厦的高级套房,知道一宿多少钱吗?二百多,人家带的表知道什么牌子的吗?劳力士,人家的皮鞋知道啥牌子的不?大利来。”
人群中有人抢答,“这个我知道了,我在羊城上货的时候,看过这个牌子,太贵了,怕卖不动,所以没敢上。”
小光瞪了这个抢答的人一眼,“你说我说?你要是行,你就上来说。”
那位老板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找到存在感的小光,得意洋洋。
听他在这吹牛逼的这些老板,可谓是革安最早最成功的商人群体,也是最有见识的一批人。
八十年代,他们就去过羊城,去过沪市,去过燕京,可谓走南闯北,经多见广,绝非那些什么都没见识过的普通老百姓可比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最早在八卦市场摆摊做生意的都是这个城市最底层的人,找不到正经工作的,两劳释放人员,农村进城务工人员,没有工资,只能靠摆摊勉强维持生活。
那时候的八卦市场条件没有现在好,全部都是露天地摊儿,生意好坏得看老天,刮风减半,下雨全完。
那时候走路腰板挺直的是全民企业的工人,这些小老板为了做成一单生意,点头哈腰说尽好话,社会地位低到了尘土里。
但是在八十年代末期,这些小老板的腰杆子逐渐粗了起来,钱越挣越多,底气就越来越足。
这些人中的佼佼者年收入已经能达到几十万,少的一年也有五六万,而即便是革钢这种特大型国企,身处高位的领导,年收入也不超过万元。
收入上的巨大差异正在逐渐改变社会地位。
这些小老板们有了钱,一部分人开始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狠狠的报复昔日的贫穷,还有一部分精明的,开始考虑后路,在他们的心中,已经萌发出了最原始的投资理念。
他们之所以聚在小光这里,就是因为听小光说那位港岛老板手里有很多家电。
现在革安最畅销的就是家电,这些小老板已经产生了倒卖家电的念头。
“小光哥,你上次说那位港岛陈老板想要在革安做家电生意,是不是真的啊?”
还有人给小光递烟,“小光哥,我哥们儿最近准备结婚,搞不到彩电票,能不能帮着跟那位陈老板说说,卖我一台电视,如果再加一台冰箱和洗衣机就更好了。”
“小光哥,能不能帮着引荐一下这位陈老板啊?”
望着下面一张张讨好热切的脸庞,小光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满足。
他刚把烟叼到嘴里,四五只打火机还有火柴就凑到了他跟前。
小光抽了口烟,抬起下巴,“想见那位港岛老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人家陈老板说了,他们是做批发生意的,一台两台的生意太小,人家嫌费事。”
小光的话,立刻引起了这群小老板的热烈反应,“小光哥,这个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凑一凑啊!你一台我两台,大家合在一起不就多了吗?”
小光假装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同意,“那行吧,赶明儿我问问陈老板,愿不愿意见你们?”
“多谢小光哥!”
“小光哥太敞亮了,晚上喝点儿去啊?”
听着如潮的马屁声,小光那被潘国龙,铁哥,小桃红等人消磨殆尽的尊严正在重新滋生。
小光恶狠狠的对自己说了一声,这才是我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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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小光就去了北辰大厦,找到了魏老虎,将这几天他的活动成果做了一个汇报。
魏老虎很高兴拍着小光的肩膀,大大的表扬了他一番。
“小光,干的不错,明天你就可以把那些人领过来了,不过你要记住一点,不许提我的名字,就当我不存在,人来了直接带去见陈老板就可以了。”
这些话魏老虎已经不止一次叮嘱他了,“老虎哥,我懂的。”
第二天,小光就带着八卦市场这些小老板去了北辰大厦,直接见到了陈老板。
进到高档套房后,小光发现,屋里多了一个娇滴滴的女秘书,还有个好听的外文名字,叫琳达。
琳达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超短裙,戴了一个黑框眼镜,身材娇小火辣,白衬衣差点被撑爆,看着众人当即直了眼。
琳达据说也是港岛人,说的一口流利的粤语,她和陈老板的对话全部用粤语完成。
小光听不懂,但是八卦市场这些小老板中有人听得懂。
因为经常要去粤东羊城上货,有好几个小老板都听得懂粤语。
陈老板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既然大家都是小光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有钱大家一起赚喽!”
陈老板扭过头,用粤语问琳达,“港岛总部那边怎么说?什么时间能够发货?”
琳达同样用粤语回答:“老板,现在内地对家电的需求非常大,现在我们手里只有三十件家电,第二批预计能达到五十件,不过要一个月后才能发货。”
在座的小老板听到有三十件现货后表现不一,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那些只想买一件两件的,愁的是想靠这个发财,做大做强的。
有人捅了捅小光,小声道:“小光哥,麻烦你问问陈老板,他手里的家电都是什么价?”
这个人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却被陈老板听到了,“琳达,你跟大家说一下价格。”
琳达拿出了一张打印好的价目表,向众人展示。
大家一看,当时都动了心思,这位陈老板的货要比革安的便宜不少,就比如十八寸彩电,在这里只要一千六百块钱,而青年商店那里,至少要卖一千八,如果再算上彩电票的钱,就要两千了。
冰箱洗衣机的价格也都比本地的便宜很多。
这帮小老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推举出一个叫谢涛的代表大家问问题。
谢涛的生意在八卦市场做的很大,俨然是这帮人的领头人。
“陈老板,我有几个问题,第一是……”谢涛搓了搓手,显得有些难为情,“我们能不能看看你的货?”
“第二是,我们这么多人,你只有三十件货,不够分的呀,第二批货能不能快一点到?”
“当然没问题啦,做生意当然是一手钱一手货了,我们的诚信是毋庸置疑的。琳达,带几位老板去看看货。”陈老板大笑。
穿着超短裙的琳达扭着小腰,把这些老板带到了北辰大厦的一个空房间里,这个房间被陈老板租用了,暂时当做库房。
里面摆满了彩电,冰箱,洗衣机的外包装纸壳。
琳达怕这些小老板不相信,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纸壳,一台崭新的十八寸大彩电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下大家全信了。
人们的热情被激发出来,围着琳达,纷纷要求购买。
琳达推了推黑框眼镜,“不好意思了,各位老板,你们来晚了,这里面的货已经有二十件被人买走了,明天人家就来拉货,现在只有十件现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