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任,您趴着千万别动。”风明达一脸关切的走到床边,顺手放下了几样名贵的滋补品。
他从耿振彪那里得知自己即将调任历山分局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跑来看望林致远,别的不说,光是打听到林致远住在哪就费了不少劲,拐了七道弯儿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他的贵人林主任。
“风局长来了,请坐,不好意思,我只能趴着跟你说话了。”
“林主任您千万别起来,咱们又不是外人……”风明达满心欢喜的把自己即将调任的消息告诉了林致远,“林主任您放心,我这个人最讲究知恩图报,今后您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风明达拍着胸口向林致远表起了忠心。
林致远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很有些错愕。
整件事他也没出过力,风明达的热情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林致远转念一想就想通了,这件事苏千成肯定是知道的,毕竟牵涉到了苏锦。
算了,不管怎么说,在公安有个熟人办起事来确实方便多了,耿振彪那张名片就足以说明问题。
“风局长,恭喜你了,不过我没做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风明达,身子前倾,都要趴到床上去了,因为只有用这个姿势说话,林主任才不用抬头抬的那么辛苦。
“林主任,这事全靠您帮忙了,您放心,我都记着呢!”
林致远想起了一件事,“风局长,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风明达大喜。
我就怕你没事。
“林主任,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你帮我查一个人,这个人叫潘国龙,半年前他进了监狱,之前是革钢附企公司保卫科的科长,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出狱了,这个人有可能会对我不利……”林致远一直在计算时间,潘国龙也该出狱了。
风明达瞬间就懂了,这么多年的公安不是白干的,“林主任,您放心,我现在就派人盯着这个潘国龙,一有消息就通知您。”
“那就多谢风局长了。”
“林主任,你要是再这么跟我客气,我真跟你急了,咱俩这是什么交情。”
风明达把林致远这个事牢牢记在心里,他走马上任后的第二天,就把这件事交给了王常松,“常松,我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去盯住一个叫潘国龙的人。这个人之前在革安监狱服刑,刚刚释放,他在进监狱之前是革钢附属企业公司的保卫科科长,社会关系比较复杂,你要牢牢把他盯住,我会再给你搭配一个有经验的老侦察员。”
王常松很兴奋,这是他进入公安战线后,第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局长,保证完成任务。”
风明达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涉及到林主任,注意不要声张,你知我知就行了。”
王常松重重的点点头。
……
潘家。
潘东宝摆开架势,准备和潘国龙来一番促膝长谈。
“老大,我还是那句话,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多想了,咱们还得向前看。工作的事,我一直在帮你联系,但是因为你有了案底,进全民的厂子基本不可能了,这段时间,我找了几个大集体的企业……”
在八十年代,工厂也是分等级的,有全民企业和集体企业之分。
全民所有制企业指企业财产属于全民所有的,依法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独立核算的商品生产和经营单位。全民所有制企业又称为国有企业。
集体所有制企业是以生产资料的劳动群众集体所有制为基础的、独立的商品经济组织。集体所有制企业包括城镇和乡村的劳动群众集体所有制企业。
那个年代,大集体企业的工人在全民企业工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自觉低人一等。
由于潘国龙有案底,所以即便是潘东宝也没法子把潘国龙办进全民企业去。
潘东宝的话没说完,就被潘国龙打断了,“爸,工作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老大,你千万不能再和社会上那些人胡混了,那些人哪有什么好人啊!你可不能再进去了!”潘东宝气的站了起来。
李淑娟急忙走了过来,“他爸,有什么话好好说,老大刚出来,心气儿不顺,你让着他点。”
李淑娟转过头,看向潘国龙,“老大,工作的事不着急,咱家又不差你这点工资,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最好是能和丽丽抓紧时间要个孩子,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
潘国龙霍然起身,直接摔门而出。
李淑娟发了半天呆,突然嚎啕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养了这么两个不省心的东西,到现在连个孙子都见不到。”
潘国龙下了楼,走到胜利路边,坐上六零二路公交车,到虹桥后又倒三十八路,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折腾才到达大营盘村。
大营盘村因为在革钢的西南方向,污染最是严重,没风的时候院子里能落一层灰,有风那就基本看不到对面的人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大营盘这里的村民不务农,不经商,不打工,常年以偷铁为生。
铁哥就是大营盘的人,是这个村子里偷铁偷的最凶的,所以他的本名陈大岩没人叫了,大家都称呼他为铁哥。
铁哥早一星期释放,潘国龙到大营盘就是来找他的。
潘国龙在公交站点下了车,一下车他就闻到了一股呛嗓子的味道。革钢高炉源源不断的将粉尘黑烟排放到天空,大部分都落在大营盘这里了。
潘国龙捂着鼻子进了村儿,直接找到铁哥家。
一进门,就看到铁哥盘腿坐在炕上,举着一瓶散娄子(散白酒)正咕嘟嘟的喝呢!炕桌上摆着一张油渍麻花的黄麻纸,上面是干豆腐、花生米这些下酒小菜。
潘国龙一屁股坐在铁哥对面,阴沉着脸问道:“找到小桃红和小光了吗?”
“找到了。”铁哥抓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
潘国龙眼睛一亮,“他们怎么说?钱要到了吗?”
由于潘国龙和铁哥入狱太过突然,之前的那摊服装生意全都归了小桃红和小光。
这个买卖太挣钱,所以潘国荣才会拒绝潘东宝给他找工作,他想把服装这一摊重新支起来。
铁哥冷笑了一声,“现在小桃红可不得了了,革安的棍棒都称呼她一声红姐,我找到她,人家根本没给我面子,告诉我服装厂本来就不是我们的,爱咋咋地,不服就干。”
啪的一声!
潘国龙一掌拍在小炕桌上,花生米都震的飞了起来。
潘国龙双目圆睁,“她想死吗?”
铁哥再次冷笑,“现在想弄死她,还真不容易了,长甸的大兵,站前的老鸭,听说都上了小桃红的床,这俩人说了,谁要是跟小桃红过不去,就是跟他们过不去。”
“特么的……”听到这里,潘国龙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个婊子!老铁,这口气你能咽下去吗?”
铁哥似笑非笑地盯着潘国龙,“潘科长,不对,你现在也不是科长了,咽不下去还能怎么的?现在的革安已经不是几年前了,想要跟人斗,手里就得有大团结,没钱是玩不转的。现在小桃红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咱们拿什么和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