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常松已经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来了一句,“媳妇儿,这么说,你已经是万元户了?”
八十年代万元户就是富豪的代名词,是无数人羡慕的对象,王常松做梦也想不到,自家媳妇儿两个月就变成了万元户。
那帮助媳妇成为万元户的林致远该趁多少钱?
王常松打了个冷战,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梁静温柔的抓起丈夫的手,“常松,我跟你说这个的意思就是咱家以后不缺钱了,这一万块钱咱俩可能一辈子都花不完,我现在只想你早点转业回来陪我。”
“嗯!”王常松温柔的抱起妻子,“等我的正营级解决完,我马上就打转业报告,以后天天守在你和孩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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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轧厂,均热车间,戴着安全帽的林致远巡视了一圈。
车间上上下下井井有条,所有的工人不需要督促,都在自觉的干活。
这倒不是李涛和林致远管的有多严,而是现在均热车间在热轧厂的收入最高,有多少其他车间的工人一直眼红这里,托关系找门路,都想要进均热车间干活。
这无形中就给原本均热车间的工人造成了危机感,他们害怕被人顶下去,所以一个个非常自觉,就怕犯错误丢了现在的岗位。
林致远转了一圈以后出了车间,去门口的吸烟点抽了根烟,在这里,他看到带着红袖标的小伊子。
更换了新轧机后,设备的故障减少了很多,维修员的工作就非常轻松了,包括小伊子在内的两个维修员,也害怕被人顶下去,就自动找到车间领导,要求在空闲时间义务担当车间的卫生监督员。
在没有维修任务的时候,他们带上红袖标,每天上下午各一趟,检查车间的卫生状况。
现在已经没有工人敢在车间里抽烟了,均热车间的地上别说一个烟头,就连一片纸屑都找不到。
均热车间成为整个革钢的样板车间,经常有兄弟厂矿的领导来这里学习取经。
当这些人看到地上刷了各种颜色的地板漆,干净整洁的作业环境后,都不敢相信这里是印象中灰尘满天,噪音满耳的车间。
李涛、林致远的名字也因此越传越广,成为革钢厂矿间的名人。
每天中午吃饭,林致远也像其他车间领导一样,让通讯员段小萱把饭打回来,坐在车间办公室里吃。
吃饭的时间,这些车间领导还可以商量几句和生产有关的事情。
吃完午饭,段小萱自动自觉的将这些领导的饭盒收走,拿去洗刷。
林致远则会跑到吸烟点,抽一根烟,和那些工人侃一会儿大山。
工厂里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如果说单位是一把大伞,可以为伞下的工人们遮风挡雨,那么革钢就是一棵参天大树,将四十万工人庇佑在它的树荫下。
看着这群无忧无虑的工人,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有两年,国企深化改革将全面实现,大面积的下岗潮从东北开始,继而席卷全国。
像热轧厂这种主体厂矿还好一些,只会买断一些上年纪工人的工龄,让这些人提前退休回家。
如果是革钢外围的一些附属企业,就没这么幸运了,剥离,清退,很多正值壮年的工人离开工厂。
而像革钢以外的市政企业情况会更惨烈,缺乏竞争力的工厂,一家接一家倒闭,大量的没有生存技能的工人丢了工作,没有任何保障的残忍的丢向社会,自谋出路。
九十年代初,是革安乃至东北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岁月。
在十一月的寒风中,林致远默默的抽完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
这些事和他屌毛关系都没有,林致远自认不是救世主,他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两年之内升上正科级。
他紧了紧身上的劳动棉服,大步走向办公楼。自从周日回家和父亲说完苏千成的事后,林大军就对这个事无比上心。
所以林致远需要提前和苏锦说一声。
由于是中午午休时间,办公楼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顶楼的工会活动室里传出很细微的击打乒乓球声。
林致远上了二楼,厂办的办公室房门没有关死,开了一条缝。
林致远向里一看,屋里只有两个人,蒋大姐伏案大睡,呼噜声很有节奏,苏锦则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林致远轻轻的敲了敲门,苏锦回过头,看清是林致远后,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但这也仅仅是一刹那,苏锦很快就意识到有些不妥,马上恢复了正常。
林致远怕打扰到蒋大姐,轻轻朝苏锦招了招手。
苏锦起身,来到门外,抬头看着林致远。
这样一张不着粉黛,清秀欲滴的小脸近距离出现在面前,就连自认阅美无数的林致远也有些心神激荡,险些把持不住。
“你找我有事?”苏锦轻轻问道。
林致远一点头,“上周日苏总不是说想看我父亲吗?我回家后一说,我父亲非常高兴,想要在这个周日去拜访苏总,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苏锦马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方便,我爷爷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欢迎你们去做客。”
“好,那我们周日上午去拜访苏总。”林致远不敢跟苏锦说太长时间话,说了声再见后转身就走。
哪知道他刚走到楼梯拐角,就看到武小青站在三楼的楼梯上,正神色古怪的盯着自己。
林致远知道自己刚刚和苏锦的对话一定是被武小青偷听到了,不过他也懒得解释,抬腿继续往下走。
武小青见林致远不理她,有些恼羞成怒,疾走两步,追到了林致远身后,低声道:“别招惹苏锦,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林致远停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转身,而是加快了脚步往楼下走。
他知道武小青提醒他是出自好意,当然也不完全是好意,肯定掺杂了一丝她个人的情感。
“别让人看到你和我说话,不然后果更严重,要是让人告到潘家那里,对你影响不好。”林致远没回头,说了这句话。
“哼,你还知道影响不好?那你为什么要去破坏我的婚礼?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武小青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对不起,但是那天的情况真的是意外,不是我想去,是被那个东桑国的女翻译硬拉过去的。”
说话间,林致远下到一楼,武小青不敢再追了,她怕被人看到。
她站在一楼的缓步台上,看着林致远那熟悉的高大背影推开军绿色的棉门帘,消失不见。
一时间五味杂陈,各种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武小青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