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不加思索,“朋友加工作关系,仅此而已,在沪钢学习时,我们都住在招待所,并且我两都有晨跑的习惯,就这么认识了。昨天,苍老师往我们工厂打电话找我,说他们代表团到革安了,想让我当导游带她在革安转转,没成想从宾馆一出来,她就看到迎宾楼里在举办婚礼,她很好奇,硬拽着我进去……”
林致远解释的很详细。
因为在八十年代,本国人和外国人谈恋爱还是非常少见的,涉外婚姻还要经过组织上的政审,比较敏感。
好在廖智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小林,既然你和苍井小姐是朋友,那么今天晚上就辛苦你一下,留在医院照顾好苍井小姐,组织上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能不能完成?”
“保证完成任务。”林致远响亮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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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东医院的另一个楼层,潘国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里团团打转。
他和铁哥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却没法见面。
因为此案涉及到了外宾,上至革钢领导,下至内保分局都非常重视此案,专门派了两个警察守门。
潘国龙找了各种借口,想要进去看看铁哥,但都被警察无情的拒绝了。
潘国龙是革钢附企公司的保卫科科长,和内保分局的很多人都很熟悉,他也托了不少关系,但都无济于事。
和他熟悉的那几位,口风都很一致,“潘科长,实在抱歉,这是于局长下的死命令,在陈大岩住院治疗期间,无关人等一律不能跟他见面。”
潘国龙苦苦哀求,“老陈,我进去给他送个饭还不行吗?”
“对不住了,潘科长,这个案子虽然不太严重,但是已经通天了,我听说,这可是张总发的话,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一听到张总两个字,潘国龙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革安,只有一位张总,那就是革安钢铁公司的一把手张南方。
潘国龙失魂落魄的走下楼梯,因为过度恐惧,他需要扶着墙才能够勉强行走。
身为保卫科科长,他还是知道一点法律的,他清楚,如果铁哥把他供出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他之所以能够在社会上呼风唤雨,很多大棍棒都对他毕恭毕敬,一是因为他老子是矿渣厂厂长,二就是因为他这个保卫科科长的身份。
如果没了这个官职……
潘国龙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那些他以前得罪过的仇家将会蜂拥而上,就凭自己这几年干的坏事,他们撕碎了自己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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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革钢总部大白楼。
会议室内,张南方听取了诸多人士关于上午在东山宾馆院内发生的袭击外宾一案的汇报。
第一个汇报的人是革钢内保分局局长于定方。
按理说一个分局局长是没有义务向一个企业老总汇报工作的,这在前世后期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在八十年代的革安却是再正常不过。
因为革安就是一座因钢铁而兴的城市,没有革钢,革安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从建国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革钢的主要领导都身兼革安市领导职位。
内保分局就是为革钢而设置的,现在张南方要听取汇报,于丁方自然得第一时间赶过来。
“张总,经过我局警员的细致调查,现在基本已经确定,外宾遇袭一案是一场突发事件。作案人陈大岩系革安大营盘村无业人员,这次他是以朋友身份到婚礼现场帮忙的,这一点现场很多宾客都可以作证。”
一头花白头发的张南方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十分儒雅,他突然问了一句,“朋友?谁的朋友?”
于定方没有犹豫,“据说是潘家老大潘国龙的朋友,不过由于陈大岩脑震荡情况比较严重,至今没有完全清醒,现在还无法录口供,据医生说,陈大岩要想完全恢复神智,至少也要二十四个小时,我这里可以保证,我们会严密看守,等到陈大岩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就采集口供。”
张南方点点头,又把目光望向廖智和孙革新,两人先后就他们掌握的情况做了汇报。
“张总,我亲自和林致远聊过,他说他不认识陈大岩,所以说袭击一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廖智是张南方的秘书,只对他一人负责,因此不用顾忌其他人,有什么说什么。
在座众人脸色微变。
受人指使,受什么人指使?刚刚于定方汇报说陈大岩是潘国龙的朋友,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坐在会议桌边的徐大友有些着急,他和潘东宝是师兄弟,两人一起进的厂子,交情一直很好。
这个案子明眼人都知道是潘国龙指使陈大岩袭击林致远,但徐大友还是不希望潘东宝受到连累。
但在眼下这个场合,还轮不到他说话。
徐大友也只能暗自着急。
这个案子没那么复杂,张南方听取完这三个人的汇报后,心里有了底,当即作出批示,“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外宾,给革钢、革安抹了黑,这个案子要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都不能姑息,老于,你那边要抓紧。”
“是!”于定方站起来敬了个礼。
就在众人以为会议就要结束时,张南方又开了口,“革钢重新开工距今已经将近四十个年头了,现在很多工厂所用的机械设备老化严重,已经制约革钢的正常生产了,公司这次把佐藤株式会社请到革安来,就是想从东国引进一批先进的生产设备,谁知道人家第一天来,第二天就挨了打,被打的还是一个年轻姑娘,这让人家怎么看我们革安,没有法律的蛮荒之地吗?这个城市里都是野蛮人吗?我就问问你们,如果换做是你们,你们还愿意留在革安吗?”
张南方是个很有涵养的领导,平日里很少见他发火,今天他的口气这么严厉,可见确实是动了真火了。
不过张南方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件事作为案件来说不复杂,但是性质十分恶劣,让外宾对革安产生了非常恶劣的不良印象,甚至有可能影响到革钢引进设备的计划。
下面一片死寂,只有张南方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如何挽回革钢和革安的印象,你们有什么好办法,都说一说吧!”张南方的话讲完,没一个人敢吭声的。
张南方真的火了,一拍桌子,“平时一个个不是都挺有能耐的吗?怎么轮到你们献计献策的时候,全没主意了?”
廖智偷眼瞧了一下张南方,这个微小的举动马上被张南方察觉到了,“你是不是有话要讲?”
廖智吞咽了一下口水,“张总,今天在医院,我从林致远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原来林致远和苍井小姐是老相识,他们之前在沪钢学习时就认识了,所以我想我们能不能利用这层关系,争取取得东国人员的谅解。因为我看到,那位苍井小姐好像对林致远十分依赖,他们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张南方是什么人?他一下子就听出了自己秘书的言外之意,“你是说他们是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