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轧厂的保卫科科长张宝庆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到现场,看到这幅惨状,张宝庆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用手里的警棍指着周海,厉声呵斥道:“你想干什么?瞧瞧你把邱科长打的,你还真想杀人吗?”
周海的情绪本来已经平复了一些,被张宝庆这么一指责,立时又重新暴跳如雷,“你他妈算老几?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打,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张宝庆被气的脸色铁青,一挥手,“把他给我拷起来,还反了他了,在热轧厂还敢撒野……”
“张科长,不要,这件事让我们私下解决吧,你就别管了。”魏倩一见张宝庆要给自己丈夫上手铐,抱着张宝庆的大腿就嚎啕大哭。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给我松开!”张宝庆被魏倩抱住大腿,吓得他根本就不敢低头往下看,魏倩的衣扣可能是在刚才的拉扯中崩飞了,劳动服根本合不上。
林致远低声对周海道:“姐夫,这个时候别逞能,万一张宝庆真把你交到内保分局,就凭现在邱科长的伤势,你最少也得被定个轻伤害,轻者拘留,重者坐牢,工作可就没了。”
周海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林致远知道他也害怕了,急忙趁热打铁说道,“姐夫,我们知道你心里憋屈,现在人也打了,气也该消了,要想解决问题还得找领导。”
周海迟疑了一会儿,一咬牙,“行,小兄弟,我就听你的,我去找你们厂长,今天这事没完,非得让他给我评评理不可。”
林致远和大老黑他们几个交流了一下眼神,几个人慢慢的把手松开,周海挺胸抬头,气宇轩昂的向办公楼方向走去。
张宝庆傻眼了,“怎么把他放了?”
林致远经过他身边时,小声说道:“张科长,有我们几个看着,他不会再闹的,你现在赶紧把邱科长送到医务室吧!”
“对,对!”张宝庆这才想起来,邱德瑞现在还在地上昏迷不醒呢!
他急忙招手喊过来几个看热闹的人,“你们几个过来搭把手,把邱科长抬到医务室去。邱科长的衣服哪去了?哎呀,算了,先这么地吧,别耽误时间了。”
来了几个工人,大家七手八脚抬着只穿了一条花裤衩的邱德瑞,向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这边,周海就像一个大义凛然的烈士一样,大步走进办公楼,他的身后跟着虚掩着衣襟,哭哭啼啼的魏倩。
所过之处,回头率百分百。
几分钟后,他们出现在徐大友面前。
一见徐大友的面儿,周海就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咆哮道:“徐厂长,今天这个事儿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徐大友吃完了饭,正准备午睡一小会儿,没想到呼呼拉拉进来一大群人。
他看到气的舞了嚎疯的周海,还有他身后哭哭啼啼的魏倩,基本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徐大友一皱眉,“到底出了什么事?谁能给我说清楚?”
他一抬眼,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林致远,一招手,“大林,你来说。”
林致远这时候装作扭扭捏捏的样子,“厂长,姐夫把邱科长给打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周海打断,“我为什么打他?姓邱的不要脸,跟我媳妇儿搞破鞋,被我抓了个正着,现在姓邱的裤子还没穿上呢!”
徐大友一听这话,心里一股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他狠狠瞪了魏倩一眼,深吸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所以说你就把邱德瑞打了,打成什么样了?现在人在哪?”
林致远答道:“厂长,邱科长被打昏迷了,刚才张科长带人把他送医务室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呢!”
周海大声道:“活该!我恨不得打死他,徐厂长,你就说这事怎么处理吧,今天你要不给我个交代,晚上我就去姓邱的家,弄死他。”
啪!
徐大友重重的一拍桌子,“还反了你了,你现在就去,我绝不拦着,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邱德瑞弄死?”
徐大友是从车间一步一个脚印干到厂长的,什么样的楞头青没见了?周海这一套在他面前根本就不顶用。
周海愣了半晌,气呼呼的一转身,就要往外走,魏倩从后面死死抱住他,哭道:“周海,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行不行?你要打要罚都听你的。”
周海反手就薅住了魏倩的头发,脸上狰狞至极,“破鞋,现在你还惦记着你的那个奸夫,老子把你们两个都宰了。”
林致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握住周海的手,“姐夫,你找厂长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闹事的,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厂长提嘛!”
徐大友也怕周海在暴怒之下真的失去理智,再酿成什么无法挽回的惨剧,口气缓和了很多,“大林说的对,你来找我是解决问题的,你想干什么可以跟我说。”
周海的胸膛就像风箱一样,上下起伏,剧烈喘息着,虽然没说话,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正在逐步恢复冷静。
徐大友一挥手,“你们几个都进我屋里干什么?出去等着。”
他想了想,“大林留下。”
徐大友看得出来,林致远头脑清晰,是能够劝住周海的人,而且也有力气,有他在,既能保护自己,又能解决问题。
很快,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徐大友,林致远,周海和魏倩四人。
徐大友恼怒的瞪了魏倩一眼,心想你和邱德瑞那点儿破事半个厂子都知道,也不知道收敛点,现在好了吧,被人捉奸在床,没法收场了。
要不是看在魏倩是个女(河蟹)同志的份上,徐大友真想上去蹬她两脚。
林致远把周海劝到沙发上坐下,小声道:“姐夫,打打杀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难道你真还能杀了邱德瑞不成,趁着厂长在,你可以要求厂子严肃处理,邱科长是中层干部,生活作风问题可不是小事。”
周海很感激,“小兄弟,谢谢你了,你姓啥?等这件事完了,我请你喝酒。”
邱德瑞和魏倩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在八十年代生活作风问题确实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但是在工厂里面,这种事又屡见不鲜,男女之事在历朝历代都是斩不绝,杀不尽的。
工人们把搞破鞋这种事都当成八卦新闻来听,听后也就一笑置之了。
但邱德瑞不是工人,他是科级干部,现在被女方的丈夫捉奸在床,又闹到厂子里。
徐大友即便是不想处理邱德瑞,但是眼前的情势也不得不逼着他挥泪斩马谡。
党内处分是跑不了的,科长也肯定当不成了,但工作还能保留。不过以邱德瑞这身板,你让他当一个工人,他也干不了。
最最要命的是,经过这么一闹,邱德瑞在热轧厂就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