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菲尔.沙曼,森之精灵一族最为杰出的天才之一。
战争四起的年代,往往能够诞生出远超和平时期的人才。
因为通常只有那种时候,这些人才会被人发掘出自己的才学。
而西尔芙和玫菲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的人。
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玫菲尔曾经畅想过族群的未来。
那时候的玫菲尔很年轻,年轻的人总是天真的,可在同一辈的族长候选中,玫菲尔又是最明事理的那个人。
因此当魔族的战火蔓延到精灵之森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放弃了争夺族长之位的念头。
毕竟如果她真想争夺族长之位的话,一心只想着行军打仗的西尔芙,又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呢?
在西尔芙继任族长之位后,玫菲尔便选择潜于幕后,默默地坐上了族里长老的位置。
这么多年来,她可以说是真正看着西尔芙成长起来的人。
从前那位嚣张跋扈却又重情重义的西尔芙,在她的眼前逐渐成为一位深谙事理的明君,这对玫菲尔来说无异于最大的成就。
无论是身为族长的西尔芙,还是独揽整个族群学术研究的玫菲尔,在当时都称得上是那个时代最为杰出的人才。
甚至连过去的龙芯之王都评价过,至少在这两位身死之前,人类与精灵即便再起争端,也只会落得个自讨没趣的结局。
而这也意味着,玫菲尔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西尔芙的人,同样也是最了解森之部落的人。
就连当初银叶之王对森之部落下手的时候,也是她最先做出了应对。
只可惜无论是她还是西尔芙,都低估了那位银叶之王的实力。
但也多亏了玫菲尔及时服软,她知道那位银叶之王想要的是什么,因为她曾经深入调查过大地精灵一族覆灭的原因。
没错,大地精灵族同样也是消亡在银叶之王的手下。
但也多亏了它们的消亡,才让玫菲尔察觉到了银叶之王的真实意图。
那个疯子做下这些事情,只是为了撰写所谓的史诗,用鲜血铸就的史诗。
所以玫菲尔对银叶之王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意见,那就是将森之部落改造成银叶之王想要的模样,这样的话……岂不是随时都能留下一个写作的素材?
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玫菲尔亲手处决了带头反抗银叶之王的精灵们。
她甚至还将精灵一族操纵记忆的秘法,交付到了那位银叶之王的手中。
然而背地里,玫菲尔却联系上了和她同一期的族长候选们。
她们要保下西尔芙,哪怕需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她们也必须要让西尔芙活下来。
最终的结局很明显,族长候选们几乎全军覆没,西尔芙的灵魂受困于其中一人的身体里,只能终生沦落在暗夜精灵的领地,直至变成一头丧失人性的怪物。
但至少两人活下来了,哪怕只是苟延残喘,她们也活下来了。
这么多年来,玫菲尔都坚信,只要她和西尔芙还活着,她们总会迎来拯救族群的那一天。
只是她筹谋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甚至就连她自己,也成了银叶之王用来操纵森之部落的傀儡。
时至今日,玫菲尔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
她知道,就连碧洛迪斯的出现也同样不是偶然。
多年前,假西尔芙将一位小小的精灵托付给了她,理由则是她那卓越的魔药技艺不该后继无人。
而玫菲尔也无法拒绝对方的要求,只得将那个孩子留在了身边。
那孩子,便是现在的碧洛迪斯。
一开始玫菲尔并未对碧洛迪斯倾注什么感情,在她看来除了夺回族群之外,所有事情都不该被她放在心上。
所以她经常对碧洛迪斯非打即骂,为的就是希望这孩子能主动逃离她的身边。
但她失败了,碧洛迪斯虽然很听话,但也很倔强,就像是西尔芙和玫菲尔的结合体。
想必那个伪装的西尔芙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把这孩子送到了玫菲尔身边。
不知不觉间,玫菲尔还是没能狠下心来驱赶碧洛迪斯。
她原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孩子做出过分的事情呢?
只是她的心软,终究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致命的软肋。
从玫菲尔的间谍身份暴露的那一刻起,碧洛迪斯就已经成了用来威胁她的筹码。
而她也只能蜷曲在这暗无天日的囚木之牢,终日与荆棘与鲜血为伴,而被困在暗夜领地的西尔芙也同样遭受了灭顶之灾。
这些年来,玫菲尔将自己的一身魔药技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假西尔芙。
而这也是那人一直没有对她痛下杀手的原因,因为她还想从玫菲尔的身上,挖掘出更多被藏匿起来的知识。
现在支撑着玫菲尔活下去的,只有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的碧洛迪斯。
所以当伊莱说出碧洛迪斯名字的时候,玫菲尔便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哪怕她死死地抓住掌心的荆棘,试图用鲜血和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阻挡不了她那沉重的呼吸声,透过眼前的荆棘传到伊莱的耳朵里。
而伊莱在听见玫菲尔声音的那一刻起,他也知道了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眼前这个精灵,这个被关在牢狱里的精灵,从一开始就不是站在西尔芙一方的人,否则她也不会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我说过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认识你说的什么碧洛迪斯……”
玫菲尔强忍着声音的颤抖和伊莱对话,她不敢去赌,因为她已经知道了长夜之王失忆的事情,所以在她看来现在的伊莱帮不上她什么。
一个丧失力量的长夜之王,加上一个擅长御械的魔女,又怎么可能在精灵们的主场掀起什么风浪呢?
当初她出言威胁假西尔芙,也只是因为她并不知晓长夜之王失忆的事实。
可现在事实已经摆在她眼前了,如果来的是过去的魔女团的话,说不定事情还能出现转机。
……也不会吧,那位长夜之王又怎么可能对精灵之森施以援手呢?
不过玫菲尔终究还是动摇了,以至于她都没能察觉到自己话语里的漏洞。
“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居然不认识现役的族长候选人吗?”
伊莱倒也不急于戳穿玫菲尔的谎言,他只是坐在牢门口延伸出的藤条上,静静地等待着玫菲尔接下来的话语。
“……你找我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经承认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西尔芙已经打算用族规处置掉我了。”
玫菲尔的声音很平静,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伊莱离开。
不管怎么说,哪怕现在的森之部落已经沦为傀儡,可它至少还能延续下去。
可是如果又招惹到长夜之王的话,只怕那位银叶之王还没能迎来制裁,森之精灵一族就已经遭受到灭顶之灾了。
所以她现在只想伊莱尽快离开这里,不要卷入到这桩事端里来。
“当替罪羊的感觉不好受吧,玫菲尔小姐。”
伊莱笑着托起脑袋,他哪能不知道玫菲尔在想些什么。
既然西尔芙都能察觉到他的真实身份,那这位森之精灵的第一智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长夜之王呢?
“……”
玫菲尔没有说话,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伊莱的话语。
可伊莱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的眼角再度抽搐起来。
“玫菲尔,你赌了那么多年一次都没有赌对过,现在反而开始害怕赌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