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的事情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了,至少我们的任务做的差不多了。”
在伊莱醒后,宅子里的大伙在千鹤的召集下,集中到了前不久刚收拾出来的书房里。
由于宅子里没什么正经的藏书,所以书房反倒是显得空旷了不少,要不是千鹤一直在打扫,估计这地方早就堆上了不少的灰尘。
这次提出在这里商议,也是千鹤的主意。
毕竟在大堂谈话,总给人一种不太专注的感觉,在这里点名批评艾玛小姐。
“我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呢……”
靠在书柜前的艾玛打了个喷嚏,随后有些疑惑地朝四周看了看。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陪我任性了这么长时间。”
伊莱笑着伸出了手,示意眼前的众人坐下。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他提出来的话,艾玛和千鹤等人绝不会卷进这次王都的麻烦里。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伊洛蒂真的死在了这场夺嫡之战中,她们未必会表现出什么反应。
在魔女的认知里,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似乎已经形成了某种思维惯性。
“职责之内。”
其他人彼此相视一笑,只有千鹤轻轻地点了点头。
“今天叫大家过来是声明一件事,伊洛蒂那边已经发联络过来了。”
“之前我们商议过王位的归属,那时候我觉得顺其自然就行。”
伊莱叹了口气,那时候的他的确没有把王位放在心上。
他原本以为,就算成为了龙芯之王,眼下的一切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但这些天来经历的事情,还是让他改变了看法。
他不想坐在王位上。
或者说,他更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王位我会交还给伊洛蒂,所以也不能给大家封个贵族头衔之类的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伊莱的脸上多了些笑容,就连眼神也柔软了不少。
“不做王也是好事,不然少主你还得纳几个王妃之类的。”
艾玛翘起腿,看着伊莱的眼神也多了些怪异的光芒。
“赞同。”
千鹤举起了一个画着红勾的牌子。
“从哪里弄的这玩意儿?”
伊莱哭笑不得地看着千鹤手里的木牌,这东西看上去多少有点滑稽。
“艾玛说以后开会可能会有投票的环节,说用这个东西的话会显得正式一点……为什么你们都没拿?”
千鹤将手里的木牌翻转过来,果然在背面还用绿色颜料涂了个大大的叉。
今天会议前艾玛神经兮兮地给她提了这事儿,所以千鹤一大早就跑出去砍了棵树。
结果来到书房以后她才发现,傻呵呵举着木牌的人就她一个。
“……”
艾玛有点不自然地看向了一边。
“我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千鹤的嘴角微微抽搐。
“你就是因为太正经了,所以才会总被艾玛捉弄啊,千鹤。”
埃琳娜歪着脑袋笑道。
“总之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事情算是顺利地落下了帷幕。”
“我打算再去一趟王都,我也想见一见那位大王子殿下,下完了棋却连对手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也的确有些不尊重人了。”
伊莱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和您一块过去吧?”
伊萨贝尔立即站了出来。
“不……”
伊莱托着脑袋,看向了从进门那一刻起,便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拉夫尔。
“少主。”
拉夫尔注意到了伊莱的视线,随即默默地向前走了一步。
“有兴趣吗,跟我去趟王都?”
“如您所愿。”
拉夫尔像往常那样点了点头,只是他眼里的光,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寞。
…………
金线缭绕的马车行驶在前往王都的小路上,拉夫尔负责驾马。
而伊莱则是坐在车棚里,自顾自地欣赏着沿途的景色。
“少主,抱歉……”
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拉夫尔。
“因为什么?”
伊莱将手伸出车窗外,感受着掠过指间的风卷。
“因为我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做好管家的本职工作,才是我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
拉夫尔扬起手里的缰绳,但他的话语却给人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你不质疑我做出的决定吗?”
伊莱笑着看向了拉夫尔的背影。
“斯图尔特的选择是她自己做的,即便是龙,也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
“更何况,您让我有了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这一点我很感谢您。”
拉夫尔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以为,你对我让你去处决斯图尔特这件事心怀不满。”
伊莱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惊讶。
由于他是拉夫尔的信仰对象,所以伊莱知道,拉夫尔在面对他的时候是不能说谎的。
也就是说,这番话并不是场面话,而是拉夫尔的真实想法。
“至少由我来做的话,她不会死的不明不白。”
“只是……我跟她毕竟是很多年的交情了,这些天我也想起了不少事情,可能影响到了身为管家的本职,所以还挺惭愧的。”
“我明白您带我出来的意思,之后我会离开宅邸的,如果您希望我自刎谢罪的话,我也会按照您的心意去做。”
“这段时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
拉夫尔回过头,朝着伊莱轻轻点头示意道。
“等等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伊莱满脸黑线地看着拉夫尔,他总觉得话题似乎跑偏了不少。
“您带我出来,不是为了惩罚我这段时间懈怠值守的事情吗?”
拉夫尔抬起头,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啊?”
“嗯?”
两人隔着车幔大眼瞪小眼。
“我说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惩罚你了。”
伊莱有些无语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带拉夫尔出来,纯粹只是因为他想帮拉夫尔调节一下心情。
一个体恤员工的老板才是好老板,这是过去身为打工人的伊莱再了解不过的事情了。
难怪拉夫尔离开宅邸的时候在门口徘徊了好久,还刻意地去和每个人告了别,甚至还交给了伊莱一沓厚厚的信封。
搞了半天……
遗书是吧?
“身为管家的我没能做好自己的工作,被开除……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拉夫尔疑惑地看着伊莱,他不明白他的看法哪里有问题。
“每个人都会有情绪,更何况还是在我逼着你做了选择之后,我带你出来只是因为……”
“我想让你放松一下,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我还顺便打算带你去见个人。”
伊莱哭笑不得地看着拉夫尔,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险些给眼前这家伙判了死刑。
情绪?放松?
谁?
我?
拉夫尔怔怔出神地看着伊莱,头顶上更是冒起了不少蒸腾的白烟。
他的大脑宕机了。
伊莱的话语对身为龙族的他而言,已经怪诞到了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
“你要是去了我那个世界,估计会变成所有人都抢着要的社畜吧……”
伊莱伸出手掐了掐鼻翼,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慨。
“所以您并没有怪罪于我的意思?”
拉夫尔听不懂伊莱的意思,但他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就算有,也不会到需要你去以死谢罪的程度。”
伊莱有些无语地摆了摆手。
哪个管家会把命赌在工作上啊!
高危职业吗?!
“那我……那我……”
拉夫尔回想起自己先前给大家告别的场景,脸上顿时变得青一阵紫一阵的。
难怪那时候,伊萨贝尔跟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
“你把心放肚子里,你还是我的管家,至少现在在我眼里,没人能接管你的位置。”
伊莱幽幽地看着拉夫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他这种……令人压力山大的个性纠正过来。
“少主,属下就算肝脑涂地,也难以回报您的恩情啊!”
打起精神的拉夫尔顿时直起了身子,连语气都变得高昂了不少。
“唉……”
伊莱掀开车帘,看着视线里逐渐清晰的王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样子以后和拉夫尔交流的时候,还是得先问清楚他的想法。
不然……
这家伙指不定会跑到哪个四下无人的地方,留下封遗书就把自己给咔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