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不了多久的。”
望着栾于善的背影,栾王喃喃道。领主被杀这么大的事情,栾旭城的亲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现场那么多目击者,有心人威逼利诱总能得到真相。
陆远呵呵一笑:“那就把真相告诉他们,飞吟!”
“在!”陈飞吟笑呵呵的站出来,她就喜欢被班长指挥做这做那。
“飞吟,劳烦你走一趟,附近的报社都要走一遍。”
“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那些报社记者,一共有二十个版本,你一一记下来。”
“第一个版本,栾旭城残酷压迫工人,被码头工人群起而攻之。当时几名战争修士就在旁边冷眼旁观,因为憎恨他的为人,根本不愿出手相助,活活看着他被工人吊死。”
“万万不可!”栾王大吃一惊,立刻出声阻止。
这不是自己全招了吗?
如果这件事被报纸捅出去,都不用栾旭城的人调查。后果不但是整个码头的工人都会被处死,而且栾王和陆远都要受到一定的牵连。
陆远笑笑:“殿下稍安勿躁,我这不还没说完吗。”
“第二个版本,其实栾旭城被杀有内情。栾旭城有特殊爱好,他喜欢斑人的老婆,在和一名斑人女性幽会的时候,被其丈夫发现。他玩了别人老婆还不肯付钱,结果就被砍了。”
刚说完,栾王又坐不住了:
“这这太离谱了吧!栾旭城是大贵族,他怎么可能喜欢斑人的老婆?这骗不了人的!”
陆远摇摇手指:“越离谱越是有人信,这就是社会传媒的本质。人人都爱下三路的八卦。况且,这也不算离谱。”
当然还有更离谱的,陆远接着交待第三个版本:
“第三个版本,栾旭城有特殊爱好,但其实并不是斑人女性,他超喜欢斑人的男人,体格越健壮越喜欢!在和一名斑人男性幽会的时候,和斑人的老婆争风吃醋,于是被杀。”
栾王惊得目瞪口呆,喉咙咯咯作响,这下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他眼中,陆远是有些迂腐的正人君子,现在看来,远不是这么简单。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明天街头巷尾发生的事情。
三三两两的人扎堆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栾旭城居然喜欢男人,还是斑人!”
“喜欢也就罢了,居然白嫖,早就听说他抠门,没想到抠门成这样!我呸,被杀也是活该!”
可想而知,在整个社会舆论的躁动下,栾旭城的家眷如何调查真相?
而且需要调查吗?陆远已经把真相堂而皇之的公布在报纸上。
问题是,谁信?
相较于“匹夫一怒血溅三尺”的无聊情节,“争风吃醋风流丧命”的桥段是多么富有话题性和戏剧性。
民众就爱看这个!
陈飞吟飘然而去,接下来还要处理这些斑人,他们绑了自己,正在仓库中听候发落。
二十几位斑人对陆远佩服到五体投地,他们早就通过斑人的渠道听说过陆远的传说,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说一样神奇。他们当众杀了领主,陆远竟然轻而易举的保下所有人。
所以现在哪怕陆远让这二十多人引颈就戮,他们也是心甘情愿,因为他们的家人和孩子得以幸免。
陆远其实头痛欲裂,在他眼中,斑人这个族群不错,富有抗争精神,但缺点同样很多。
陆远不愿指出斑人的缺陷,因为一个种族的道路往往只能自己走出来,陆远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某一个种族的引路人,这和交朋友不一样。
可今天既然遇上了,有些话还是应该说清楚,就当埋下一颗种子,剩下的靠他们自己。
踱步到那位斑人首领的面前,将他扶起来。这家伙比陆远高出一个头,好像斑人就喜欢这种大块头,虎王的块头也很大。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大家都叫我勇气!”
“勇气?这不像名字。”陆远道,“你先得有一个姓,你是斑人,以后就叫斑勇吧。”
“祭司说,斑人不能有姓。”
“你相信我还是相信祭司?”
“我相信大人。”
“很好,斑勇。”陆远让他坐下,“知不知道你们错在哪里?”
斑勇低下头:“我们杀了领主……但他要杀孩子……”
陆远摇摇头,杀个把领主算个屁。
“你们犯了三个严重错误。”
“第一个错误,目光狭隘!你们的眼里,只有同族,没有同志!
“只有斑人被欺负的时候你们才会站出来,只有斑人的孩子被殴打的时候你们才有勇气。”
“我问你,栾人在被欺负的时候,你们在干嘛?岩族的孩子被殴打的时候,你们又在干嘛?”
“你们在冷眼旁观。你们觉得跟自己没有关系,就你叫勇气?我看你就是狗熊!”陆远破口大骂。
斑勇被骂得云里雾里,问道:“大人,什么是同志?”
“同志就是因为遭受同样苦难,而团结起来奋勇抵抗的同伴们!”
“你们是不是和栾人做着同样的工作,挨着同样的打?”
“你们是不是和琴人一样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没有一刻的休息?”
“你们是不是睡在同样的窝棚中,穿着同样破烂的衣裳?”
“你们冬天同样会冷,夏天同样会热,同样的刀剑可以杀死你们,同样的医药可以治疗你们。”
陆远拍着斑勇的肩膀:“不要再以种族区分彼此,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相信我,所有身处深重苦难中的人们,都会是你们的同志,都会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大人,我记下来了。”斑勇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陆远在说很重要的事情,他会用一生的时间慢慢领会。
陆远对斑勇的态度感到满意,斑人就这点好,虚心受教,而且智商不低。他们就是从来没有机会接受教育。
“第二个错误。”陆远继续,“无组织无纪律,逞一时之勇……”
陆远一条一条指出斑人犯下的错误,在他看来,斑人敢打敢拼,做工人阶级的先锋队那是再适合不过。历史规律不可改变,但或许能加速。
斑勇虚心受教中,旁听的栾王却被震撼到了。
他得承认,他不如陆远胸怀宽广。
看到栾族在工厂中的凄惨遭遇,他一整天都在想怎么才能让栾族的生活好一点。
陆远考虑的却是所有身处苦难中的人们。
而令他最惊讶的是,在处理栾旭城和处理斑人两件事上,陆远一手诡道一手王道,矛盾的两者如此和谐的共存在这位年纪轻轻的战争修士身上。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吧。”栾王心中如此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