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愣着回忆。
上次在宿舍门口,离开前,陈梓晞说,人生就是一条四通八达的路,同行的人终究有一天会分散,但即使是这样,也希望我能遇见更好的人。
是啊,这么明显的话,我却没有听出来。
我苦笑着再次问她之前的问题:“陈梓晞,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陈梓晞凝望着我,还是那么平静,避而不答:“快回去吧。”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始终没有回头。
她一直都是这样洒脱利落的性格,一旦一件事情在她看来尘埃落定,就是一句多余的解释也不想再有了。
可这么多年的陪伴,难道真的会无动于衷吗?
回去以后,季瑾一用他的亲身经历为我解惑,毋宁说是打破我的幻想,让我走出来。
“无论什么身份,无论多长时间,只要人不对,做再多也没用。”
我以为他又想起了和林舒淇的那段过往,伤心的我也说不出什么话反过来安慰他。
后来我病了一场,病好以后,商远让我接手商氏,还让我和韩氏联姻。
我惊诧不已:“我有喜欢的人!”
我非常不理解地看着他:“我喜欢陈梓晞,你知道的啊!你见过她,还夸她懂事——”
话没说完,商远突然恼了:“那是另一回事!”他冷着脸严肃道,“你和嘉嘉自从见面就很合拍,和韩氏联姻,有什么不好呢?”
有什么在我脑子里一闪而逝,彼时的许多小细节刹那在脑子里接连成线。
“原来第一次见面吃饭,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可以不顾及我的感受,那嘉嘉呢?你们问过她的意思吗?”
韩嘉嘉是一个多么开朗大方的女孩儿,怎么甘愿自己的婚姻受人摆布,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
“嘉嘉那里你不用操心,你韩叔叔——”
“爸,我不会联姻的。”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喜欢陈梓晞,我不会放弃她。”
闻言,商远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冷峻,他反问我,这么多年,陈梓晞给过我回应吗?为什么总是忽近忽远呢?因为她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他的话就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上,我坚定地拒绝:“就算我一辈子不娶,也比你和妈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婚姻强。”
大家族似乎都把联姻看得很重要,商远和我妈也是联姻,不同的是,他认为为了振强家族,强强结合是理所当然的,而我妈却是被逼的。
小时候我不懂为什么她宁愿天南海北地到处跑也不回家,此刻我才明白,没有爱的婚姻,到底有多痛苦。
商远没有更加愠怒,或许,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他根本也不在乎。
可我做不到像他这样无所谓。
我费尽心思打听到陈梓晞所在的院系和宿舍,节日和生日都会给她送礼物,只是她还是对我避而不见,我只能藏在远远的角落,偷偷看她几眼。
这种状态好似又回到梦最开始的地方,那个一腔热血的少年,默默守护着那个热烈的少女。
陈梓晞过得很好,虽然每次都看不出来高兴,但是也看不出来不高兴。
我时常会害怕看见她身边出现陌生的男人,但三年来,她始终还是孤身一人。
我很开心,但更多的是心疼和困惑,不明白为什么她宁愿一个人,也不要我陪在她身边。
这个谜团,在林易安回来后,终于解开。
或许是我习惯躲在暗处偷看陈梓晞的行为被她发现了吧,导致我现在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她了。
我很痛苦。
恰巧季瑾一突然找我,说林易安回来了,我可以借同学聚会的名义大大方方见陈梓晞一面。
这应该是一个月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于是我立马选定时间和地点,在高中同学群里通知大家这件事情,可群里连几年不冒泡的人都诈尸了,陈梓晞还是连一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我苦闷地喝着酒,季瑾一不知为何也闷闷不乐,心事重重,他陪我喝了几杯后正要离开,我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看着久违的来电显示,我心中一颤,刻不容缓接起来,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还是那么动听。
她问我最近是不是很闲,我以为她终于想通要见我了,激动且疑惑地反问她怎么知道,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骂完以后她毅然决然挂了电话。
从前我们通话,从来都不会这样无疾而终,这是第一次,是我好不容易盼来的一通电话,却就这样结束。
陈梓晞说我多管闲事,可她如何知道,我不过是想要见她一面而已,我好想她,好想见她。
但好不容易盼来的同学聚会,她也没有待多久,很快就跟着林易安遁走,没有一丝留恋。
我给她打电话,她始终拒接,最后只能去她家门口堵人,却刚好遇见出门的季瑾一,得知她正在市一中,于是顺路追过去。
她避无可避,终于对我说出当年突然对我冷漠的真相,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真的没有做错什么。
而当年从商远第一次评价陈梓晞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悲剧。
不是一路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她纳入理想儿媳妇候选人中,纵使我再喜欢,也没有用。
我回到家质问商远:“爸,不是你说的不管我恋爱吗?”
他丝毫没有被揭穿后的悔意,反而理直气壮道:“对,恋爱是恋爱,可结婚的人选,我得把关。”
父亲一向在我心中诚信重诺的形象瞬间崩塌,我看着他毫无愧色的眼睛愤怒道:“你骗我。”
“商陆,这么多年,无论你喜欢谁,我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婚姻不一样,我希望你能和嘉嘉在一起。”
我一想到这么多年被陈梓晞疏远冷漠,都是因为他对她说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心就像被一把钝刀割着,凌迟般难受。
一个是我一向敬重的父亲,一个是我深爱了多年的女孩儿,为什么,他要伤害她。
我难以接受,红着眼说:“我不会答应联姻的,我要证明给她看,也证明给你看,即使没有别人的帮助,我也可以站起来。”
商远浑身一震,厉声问我要做什么,我把身上所有的银行卡全部拿出来扔在桌上,掷地有声道:“从今天起,我要自立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