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姨娘攥紧了手帕，一时无言。
“姨娘是敢做不敢认吗？”谢子渊坐在椅子上，目含冷光。
“我……”丁姨娘感受着谢谦冷漠的目光，还有赵清德似笑非笑地打量，心中一突。
她发现事情可能闹大了。
正不知如何推脱之时，院门口传来一声少年的暴喝：“谢子渊！”
而后便跑进来三男两女，正是去找谢子云的新绿，搬救兵的莲心还有闻讯匆匆赶来的谢子云和他的长随，吉祥、八宝。
这一声暴喝把院中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纷纷扭头看着气势汹汹的谢子云。
丁姨娘忍不住面上一喜，她可是给谢家生了男丁的，夫人再不喜欢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谢子云一进院门，就看到自家母亲一脸难色，而谢子渊咄咄逼人，一看就是在为难她母亲。
“谢子渊！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今日你为难我娘，明日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谢子渊现如今已非当初的吴下阿蒙，根本不屑于与他争辩，哼了一声，便不再看他。
一直漠然看着面前一切的谢谦闻声转头，面上厉色涌动，冷声道：“我竟不知咱家云三爷平素里有这么大的威风。”
谢子云这才看到一旁的谢谦和赵清德，心中打了个突，对上那双冷漠目光，直接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心慌道：“爹，孩儿……孩儿担心姨娘，一时情切，口不择言……”
见谢谦还欲发怒，赵清德用手帕虚虚压了下想要上扬的嘴角，劝道：“老爷，今日重中之重还在查清真相上，不要和他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谢谦冷哼一声，倒是被劝住了。
赵清德便给了丁娘子一个眼神，丁娘子会意。
她看着长相和丁姨娘有五六分相似的谢子云，心中也是不喜，干脆也不磨蹭下去了。
丁娘子让一个丫鬟拿出之前让新绿取来的木匣，打开拿出一沓纸据，冷笑道：“暂且不说风铃之死，我手里还有另一桩事情需要跟姨娘对对。”
“这里是一些府上的采买单据，木匣子里还有账册，上面记载了当初修缮这座府宅，采买林木山石的价格存在虚报，多花费了有一万一千两之多，我记得当初便是姨娘你和你家哥哥找的山石商人吧？”
“还有最近两天，也有人说姨娘和药材采买那边儿不清不楚，你身边的丫鬟更是多往那边跑……”
说着还看了一眼神色有异的莲心。
丁姨娘自丁娘子说起修缮用的林木山石便有些脸色发白，随着说出药房，丁姨娘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事情全暴露了……’
而仍旧跪伏的谢子云则是听得有些茫然，前两天母亲不还说拿不出三百两吗？怎么现在丁娘子却说母亲和舅舅贪墨了府上一万多两？
丁娘子摆了摆手中的纸张，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丁姨娘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手段高超，这些年不声不响地就从谢家昧了这么多钱！”
“不告而取是为偷，我记得咱们夏朝法律有这方面的规定啊，好像是盗窃赃财赃物超一千钱者，死刑。”
“死刑”二字一出，丁姨娘就打了个寒颤，背后出了许多冷汗，就连额头也有细密的汗珠沁出。
她就算还在赵清德身边做贴身丫鬟时，读书也是敷衍了事，做了姨娘更是丢掉了书本，只会那一本佛经，她哪里会知道夏朝的法律条文中关于盗窃罪这么严苛。
谢子云更是慌张，他到现在也只是在路上听莲心简单说了一下“加工”过的事情经过，现在又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版本，内心充满了不解。
在他的印象里，外祖家虽不是大富大贵，那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上的富户，所以他一直不理解为何娘亲要给父亲做妾。
若是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双向奔赴的情况，谢子云虽然不看好，但也能从情感方面理解，但是父亲从未踏足过浮榆院，并不喜欢母亲，那为什么还要做妾呢？！
外祖家的财力足够让母亲风风光光嫁去别家做个正妻，自己也就不会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庶子！
而现在，他们却说外祖家所有的财产都是母亲从家里偷的？！怎么可能？！
谢子云脑海里的各种声音、念头翻江倒海而来，几乎撑爆他的脑袋，他紧咬牙关，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希望她能做出否定的回答，不然那他以往内心的坚持不是全都坍塌了吗！
丁姨娘注意到儿子的视线，脸色煞白，嘴唇嚅嗫了半晌，突然尖声喊道：“什么死刑不死刑的？！老爷！夫人！我是被冤枉的啊！她血口喷人啊！”
自己伺候夫人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有老爷，一夜夫妻百日恩，自己相貌过人，虽然老爷迫于母老虎的淫威不敢来浮榆院，但老爷心里一定是有自己的！不然怎么会让自己生下孩子！一定是这样的！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
丁娘子冷哼一声，便要把手中纸据交给谢谦查看，丁姨娘就想扑上来阻拦，却被几个丫鬟抱住了。
看谢谦面无表情扫视一张纸纸据，丁姨娘瞳孔猛地放大，而后看向在座的几人，目露哀色。
谢子渊瞥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幼时竟被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这声轻笑提醒了丁姨娘，她看向面如冠玉，神色却极冷的谢子渊，讪讪哀求道：“子渊，你自小姨娘便疼爱你更甚子云。现在不过些许钱财琐事，你忍心姨娘去受那牢狱之灾，和姨娘天人永隔吗？”
谢子渊眼含探究地看着梨花带雨的丁芙，目光中有些不解，这女人是把他当作七岁孩童吗？又使出这样话术，天人永隔？她也配？
“些许钱财琐事？这些金银放在谢家确实不过九牛一毛，但再加上一条人命，姨娘，这事儿注定不能善了了，倒不如你自己去衙门投案自首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