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见青冥仙尊这般说话，上扬的嘴角有些抽动。
“倒是有一个半死不活的。”李长生望向何事猛，示意对方将病人带来。
何事猛将女儿带到了青冥仙尊面前，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求仙尊发发慈悲心，救救小女！”
何事猛一个筑基期修士，完全感受不到青冥的境界。但他知道死谷的凶名，号称有死无生，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横着进来竖着出去，天下第一尸修老怪青冥邪炼。
青冥瞥了一眼何事猛，又看了一眼何事猛的女儿，随后哈哈大笑：“慈悲心？“
青冥用手拨开他额前的散发，弓腰扭头与何事猛对视，用手指指着他自己，问道：“我？“
“慈悲？“
“心！“
随后，他望向李长生，反复确认道：“我，邪修……“
“李长生，我有慈悲心吗？“
何事猛见对方这样的反应，知道说错了话，不知如何是好的他望向李长生，目光想李长生求救。
李长生挠了挠头，知道青冥亦正亦邪，救人杀人全凭喜好和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可以为天下苍生赴汤蹈火。
上次兴趣来了，屁颠屁颠跑到慕容世家说，给我一块令牌我去渊海世界把边境平了，免得那群腥味重的，天天来扰乱六府天下，搞得民不聊生。
有一次心情不好，抬手之间便覆灭了一座城，让百万修士化为行尸。
“慈悲心？”李长生反问，“那是什么？”
“修仙之人都该死，我该死，你该死，全天下修仙的人都该死。只有争赢了的人才能活着。”
青冥听后，仰天大笑。
“还是你会哄人呀，哄的我这个老头——“
青冥食指指着李长生，不停地抖动。
“仙途，唯有一个争字最可爱。”
“既然如此，我便瞧上一瞧。“
说完，他走到何事猛女儿身边，上下其手，不停地摸一摸，捏一捏，踢一踢。
“硬邦邦哦，硬邦邦。”
他的目光时而惊奇，时而兴奋。遮掩不住的笑容爬上褶皱的老脸。
青冥摸完之后，立在一边，既不说话也不动作，抬头望着黑蒙蒙的黑雾。
何事猛心中焦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将目光投向了李长生。
李长生会意，近前问青冥：“怎么样，能救过来？“
青冥瞥了一眼李长生，不言语，一只手摸着他自己的胡子，锥栗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李长生绕到青冥的面前。
青冥厌烦地瞥了一眼李长生，摇头晃脑，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将身子一转背对李长生。
“仙尊，我知道这个你绝对能治。“李长生说道，”你是什么想法，只管说。我李长生能办的就办了，办不了的以后再办。“
青冥像个小孩儿摇头晃脑，也不说话，漠视瞥了一眼李长生，然后傲娇地扬起下颌，自顾自的咿咿呀呀。
“仙尊……“李长生也没了办法，只是在一旁呆着，等着青冥发话。
“李先生，仙尊这？“何事猛上前问李长生。
李长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何事猛只能作罢。
过了不知道多久，何事猛站着打盹儿，青冥这才说话。
“你说修仙也是修，修魔也是修，修邪也是修。“青冥说道，”修仙为什么是正道，修魔和修邪是歪门邪道？“
那声音落寞至极。
“邪修魔修也有别样的风景。“
李长生道：“小径通幽处，转身别样天。“
“修仙不杀人吗？“青冥说道，”那些所谓的正道，哪一个手上干净。杀的怕是比我还多咧。“
李长生沉默不语，回想起他自己，手上也占了不少人命。
哪怕我不滥杀无辜，那些人的后代迟早要来寻仇。
他望了一眼何事猛，眼神复杂，问道：“掌柜，你说我带你来这儿，是善还是恶？
“青冥仙尊救了你女儿，是善还是恶？”
何事猛毫不犹豫地回道：“先生带我来这儿，让我知道救女儿的办法自然是善。“
“青冥仙尊救了我女儿自然是善。“
李长生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摇头，无奈至极。
我带你来这儿，青冥仙尊救了你女儿是善。你女儿活了因为修行又杀了别人，让别人一家不得团圆，那到底你女儿是善还是恶……
追溯到后面还不是我李长生，行了恶。
角度不同，善恶也就变了……
青冥听见李长生询问，随后李长生又万般无奈的癫笑，一边笑一边摇头。
“你也痴了？“
小小年纪便知道善恶轮转无定论，世事无常不由人，万般结果人无奈。
难怪，一介书生不斥骂我这个邪修。
李长生点头，苦涩不已，回道：“还是那句话，问不得，求不得。“
“先生，您这是？“何事猛小心翼翼地问道。
此刻，他眼中的李长生癫狂放荡不羁的模样，倒是和青冥相似。
难怪，二人能成为忘年交，原来有些相似之处。
“小友，我倒是要好奇你。“青冥转身望向何事猛的女儿，问李长生，”她是你的女人？“
“不是。“
“我再问上一问。“青冥问道，”我听闻你时常救下一些将死的妖族或者人，你为什么要救？“
李长生望向何事猛的女儿，他知道青冥其实是问他，为什么要救一些不相干的人。
“我不清楚。”李长生手抚摸着他自己的心脏，回答道：“得知小师妹被困的时候，小师妹可能……”
“我这里疼。”
“看见将死的妖时……”
记忆在他脑海中浮现。
“我这里疼痛。”
“看见敌人的孩子，还是个奶娃时，我下不了手。”
“我这里隐隐作痛。”
“修仙一途，唯有一个争杀，唯有斩草除根，才不会留下后患。“青冥郑重其事大喝道，”所有的相关者都必须除掉，你这样手软，日后必然有人寻仇上门。“
“我做不到。“李长生捂着心脏，他知道自己很多决定都是错误的，但他胸腔的心脏总会隐隐作疼。
“我还未入仙途，终究是人。”
“是人就有恻隐之心。”
“他人疼，我便知疼，便能感悟他人的悲伤、忧愁，还有那些万般无奈……”
“你呀，你呀！“青冥恨铁不成地骂道，”总有一天，你会被你自己的仁慈害惨。“
“我等着你入魔入邪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