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个光点笼罩了整个玉屏山，形成一道薄薄的光幕将黑雾牢牢封禁在其中。
黑雾拟人般的生出无数双手臂，拍击这层薄幕，在发现这光幕无论如何都挣不脱的时候，黑雾翻腾，融入到须弥剑尊的体内。
白发须弥摇晃了一下脑袋，将四周扫视一圈后，他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弟子。
“青临啊，我能感觉你的不甘和无奈，为何不放纵自己呢？压抑着多难过，人生在世，何苦为难自己呢？哈哈哈……”
他也不管自己徒弟脸色有多难看，站在一片狼藉的山顶上，嘴里念念有词，想来是他还保留着原有的记忆，此刻正想着如何破阵。
季青临望着底下的须弥剑尊，喃喃开了口：“师父……”
一旁忙着完善阵法的宁湛皱眉：“别念叨了，下来帮忙。”
阵基是三十六具傀儡，宁湛可舍不得把傀儡留在这里，他取了不少布置的材料，现在炼制阵旗。
要说在仙界他学得最好的是哪一法门？
当然只有阵法。
被这狗东西侵入识海逼着学，不学就双修。
能学不好嘛。
季青临乖乖落了下来，在不远处帮助处理材料。
两人齐心协力，把玉屏山整个禁封了起来。
之后又花了数日，将这个禁封缩小，就像万年前的季青临一样，将入魔后的须弥剑尊给关在了一块石头里。
也不知道当年的季青临又是谁把他禁封在石头里的？
“入魔后，再不能救回吗？”
季青临托着石头，感应着禁封里的师父，而石头内的须弥剑尊冷冷看着他，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你有听说入了魔的人还能恢复？”宁湛将傀儡收了起来，顺便缠在了手腕上，“不过也说不准吧，也许好几万年后他能恢复些记忆，但魔就是魔，改不了的。”
血红的珠子同样魔气深沉，这珠子是当年魔修打造的，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早改得面目全非，但到底是魔修所造，之前镇压魔气时被侵蚀，此时珠子已经血红欲滴，完全一副妖艳之气。
季青临本来看着师父面露悲伤，但当宁湛把珠子缠在手腕上后，他的眼睛盯着手腕上的珠子再没移开过。
他眼中有黑色聚集，那皓白之上的点点红已经占据他整个的心神。
心魔，心上之魔。
他没有关于宁湛的记忆，但这个人的一切与生俱来，他的人生似乎只为这一个人。
他伸出手，抱住了那个还在收拾材料的人，在宁湛诧异的眼神里，摸到了手串上的珠子。
霎那间妖异的红芒自珠子里散射而出，将整个天地照耀得血红一片。
宁湛蹙眉喊了声：“季青临？”
“我在。”季青临的瞳孔已经变得幽深而黑暗，但他依旧在回应：“我在，宁湛。”
“你怎么了？”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他晃了晃宁湛手腕上的血珠，“我以前是魔修？”
宁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人，想着是不是要把这家伙也封印了，嘴里回答着：“你有一世是魔修。”
“那，我转魔修好不好？”
宁湛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家伙以为功法想换就换，修道之路想转就转的？
“别想了，魔修一旦产生执念，非死即伤，而如果生了心魔，基本就过不了天劫。你还是继续俢你的无情道，勉强还能压制你的心魔。”
“宁湛，到底该如何做？”
季青临眼中的黑雾愈加深重，他吻着宁湛，痛苦不堪。
因果混淆，既然无解，那又何必去解，顺心而为……
宁湛念着九宸陛下的话，看着此时此刻痛苦万分的季青临：
“不如……我们都不要有记忆了，就这样一世一世的轮回下去，哪天你若真的入了魔……”
那就入魔吧，就像人总要死的，时间可以磨平一切，他们将一次次轮回，直到灵魂的消亡，或者入魔后，这个人毁灭一切。
“那就入魔吧，我把你禁封后随身带着好了……”
这话一出，宁湛有片刻的怔忡，忽而又一笑，取出了小圆球。
闲着无聊的时候，他也会和小系统说说话，然后知道了对系统某些残忍的手法，比如重启。
这一次，他趁着小系统叽叽喳喳说话的时候，侵入了小系统的内部，重启了它。
大学刚毕业的宁湛被同学拉去了酒吧派对，对于从小循规蹈矩的他来说，第一次去这样的派对拘束的很，也非常不适。
所以没一会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刚走出门，就看到那个人。
那个人堵在门口的必经之路，英俊的脸上满是不耐，正逮着一个女孩子教训，大意是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说着说着，还偏向宁湛的方向瞥了一眼他，之后盯着他再没移过眼，起先是不屑，之后是恼怒，再然后眼中透着狼一样的狠戾，把宁湛盯得差点走不稳。
酒吧而已，至于嘛，再说了，这谁啊，不好好教育自家妹妹，没事盯他做什么！挡路了喂！
第二次见，宁湛独自一人喝着咖啡，遇到他同样独自一人，两人拼了桌。
那天，阳光正好，宁湛盯着这人修长的手指，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悸动，不知道这双手触感如何，摸起来会怎么样……
后来，两人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很多的交集，宁湛渐渐陷入了一种名为焦虑的情感中，他好像，似乎，喜欢男人了。
喜欢他的手指，喜欢他的眼睛，喜欢他的发丝，还喜欢他的唇……
怎么办呢，这个人他好喜欢好喜欢，可两人是同性啊，该死的，到底该怎么办？
季青临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宁湛时，正训斥着小妹，然后那人踏出门向他走了过来，酒吧门口的霓虹灯正好打在他的侧颜，自那一刻起，天地失了色，唯有这人占据了他内心所有的色彩。
后来他费尽心思找到了这个人，终于相遇在露天咖啡馆。
那天阳光正好撒在了他的身上，而他正好对着他笑靥如花。
他像光，是他费尽心思也要捕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