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一年难得安宁的日子。
冰天雪地的长城上，百姓忙着布置灯笼，制作天灯。会写字的人这会手都要写断了，从早上到现在，他们的笔就没停过。
书写的内容大同小异，基本就是人族兴旺、家人平安、喜爱的人长乐安康等等。
宁湛独自坐在长城高墙之上，低头看着这里熙熙攘攘的百姓。
这是长城唯一一天开放给普通民众的日子。
嬉笑声不绝于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虽然大部分的百姓都瘦骨嶙峋，可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希望，对于生的希望。
幽州大部分地方都不能种地，人们都说牧牛羊来为生，自从魔兽出现后，幽州首当其冲，百年的征战，除了一开始移民其他州之外，真正的幽州人几乎已经死绝。
每年，帝都都会强制征召其他八州的百姓去幽州，一是为了军队后勤能有保障，二是为了保证幽州有百姓，能支撑大阵的百姓气运。
以九件神器为基，以人族气运为源，布下九州大阵。
幽州的百姓太少了，恐无法升起大阵。
季青临找到宁湛的时候，宁湛正一人坐在高高的城墙上，手里捏着能隐蔽身形的符箓，旁观这百姓众生。
他之前领着曦族人，到长城外狩猎了一番，打了不少零星的魔兽，尸体都堆成了小山。
曦族人举着黑红色旗帜，做最后的祭炼。
然后，上苍突然乌云密布，一道惊雷凭空劈下，正当大家惊慌失措想飞身去挡雷的时候，那旗帜四周突然冒出浓浓黑雾，这黑雾以极快的速度包围黑红旗帜，雷只勉强将旗帜上空的黑雾打散。
之后，整个战场上黑烟四起，那些黑色烟雾幻化成一具具人体，迫不及待的冲入黑红色旗帜中。
两息的时间，天地一片肃静，引魂幡终于炼成了。
不去管那些炼器师们欣喜若狂，季青临吩咐下属带他们回去，自己率先拍马赶了回来，他想找到宁湛，第一时间告诉他喜讯。
可看到平静无波，眼中幽邃如深潭的少年，直觉告诉季青临，小帝皇他早已经知道了，从他提议被采纳，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季青临甩甩头，不去深想，他一脸喜色的跃到小帝皇的身边坐下，靠得极近。
宁湛也不去看他，只盯着下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发呆。
这孩子身着一件破旧的皮衣，里衣也是破破烂烂的，在这寒冷的天气，几乎无法保暖。
但他的小脸依旧笑得开心，在他的身边，居然还围着一只小花狗。
要知道，在这可以饿死人地方，小孩居然还能养一只狗，怪不得两小只都这么瘦。
“在幽州，无父无母的孩子特别多，州牧会安排这些孩子做些小工给予食物和衣服，很少有饿死的。”
“我知道。”
底下那小孩正在扫雪，整个长城上，大堆的雪都被战士铲掉了，好多小孩便在后面清理残雪。
小狗欢快地在主人身边蹦跳，阻碍了小孩的动作，但小孩没有丝毫不快，反而边扫边和小狗玩了起来。
“你喜欢他？”
“嗯，他很好。”
“那要不要带回帝都？”
宁湛想了想，点头：
“带回去吧，让他经历荣华富贵，看看他最后会变成怎么样。”
季青临奇怪的看了小帝皇一眼，这人不像是有这种闲心的，不过他依旧没深思，只以为他心情好，就想怜悯一下看得顺眼的人。
“怎么不怜悯一下我呢？”
季青临嘀咕了一声，在宁湛转头看他的时候，说起了神器炼成的好消息。
宁湛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他只是点点头：
“时间还是有点赶，我以为至少能在开春前起阵，可惜幽州的阵基还要等开春才能去布置。”
这个时候的宁湛，真的很像一个帝皇，语气平淡地说着改变天下的大事。
“你放心，过了这个年，我便去第一峰布置。”接着他话题一转：“第四峰半山腰上有温泉，上次行程匆匆赶不及，这次你去泡泡吧？我让人给你围个单人的汤池。”
宁湛歪头想了一下，叹气摇头：
“我要赶回帝都，来不及。”
“没事没事，等大阵升起，我们有的是时间去泡汤池！”
宁湛看着季青临傻呼呼的脸，不由也露出了笑容：
“是啊，等大阵升起，人族有的是时间……”
人族两字说得极轻极细微，季青临还以为说得是“我们”两字，开心地跳下高墙，逮住一个路过的下属，让他把那小孩领回了军营，就交给那个宦官养着好了。
他可不希望小帝皇的心思围着别人转，争不过国家大事也就算了，其他的人和物，小帝皇还是别太放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