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地处人族最西边,再外面是长城,这里全民皆兵。
也因为所有人都在抵抗魔兽,导致政务很多时候无人下达,最后演变成城镇自治,村与村联动御魔。
很多人为了自保会自发聚集,划山为王。
当地的朝府不仅不会管,有时还会为这些小头目大开方便之门,某些粮食武器会优先卖给他们。
这可不是私下买卖,是记了账交于朝堂上的。
是被帝国承认的。
这里唯一还处于朝堂管辖的,只有长城上的士兵,幽州州府,以及阵基所在地,幽州第四高峰葛罗峰。
九州大阵阵基的选址,一般都会选在这个州的龙脉所在地,且一般都处在龙首处。
但幽州不同,葛罗峰并不处在龙脉上。
或许几千年前曾经在,但现在它离龙脉至少隔了两座山。
宁湛盯着手中的地图,手不由自主的捏住盖在腿上的黑熊皮,眉头紧皱。
他不信那些布置阵基的方士不知道这些,可那些人没一个说起过。
他手里幽州地图,与经书上的幽州地图,相差甚大。
“幽州多地动,也许这就是龙脉改道的因由吧。”
一旁的季青临也仔细看了两张地图,幽州是他除了帝都最熟悉的地界了。
新的地图便是他贡献的。
当时小帝皇将手里的经书拿给他看,让他分辨路线。
其他七州都有最新的地图,只有幽州,因为连年抗战,小帝皇的手中居然没有新地图可查。
然后,两人便发现了地图的不妥。
或者说,阵基不对。
幽州的龙脉变了道,而无人回复此处错误。
“不可能,孤与父皇这些年里,陆陆续续派了至少八支巡查的队伍,除了死亡的那些,回帝都的人没一个说起过这些。”
宁湛第一反应是那些人去都没去看幽州阵基,骗了所有人,但八支队伍每个都说谎实属不可能。
“去葛罗峰看看就知道了。”
季青临指挥车夫改道,先去葛罗峰。
他们已经走过了其他六州,宁湛一一推演后,确定都没有问题,一行人赶往最危险,最险恶的幽州。
本来他们想先去曦族那里看看引魂幡的制作进度。
幽州地势较高,现在已经是冬季,外面滴水成冰。且越往上走越冷。
宁湛将黑熊皮裹在身上,生生把自己裹成一只熊,还嫌不够,恨不得再披上一层棉被。
这黑熊皮是十一月的时候,他们路过肃州森林,一只黑熊贡献的。
那只黑熊只是路过而已,被季青临很不客气的剁了它的熊掌,剥了它的皮,全身上下都肉都没放过,大家连着吃了两天。
疾行三个月,走了七个州,来到幽州已经是十二月了,马上就要过节了。
宁湛虽也经常打坐修炼,但到底需要长时间去推演阵法,三个月他才堪堪升了一阶。
练气三阶的修士,还是不抗寒啊。
马车不防寒,哪怕有炭火也暖和不了多少。
而季青临身穿单衣悠闲的模样,宁湛一脸的幽怨。
“孤好冷。”
“微臣再去取个炭盆?”
“孤不想中毒!”已经放了三个取暖的物件了,可温度就是上不去。
宁湛怀里抱着一个,脚上踩着一个,案旁还摆着一个,该冷还是冷。
这身体不行啊,太孱弱了。
看季青临不知所措样,宁湛叹气挥手让他滚蛋。
总不能说是他艳羡对方寒暑不侵,慕的?
他帝皇的面子不要的啊。
还是争分夺秒的修炼吧,争取早点到四层,身体素质能强些。
小帝皇手腕上的朱红色串珠从季青临眼前飞过,差点打到他脸上,但这真不是小帝皇故意的,是他突然倾身上前,倒是把始作俑者吓了一跳。
“做什么靠这样近!”
“若陛下不弃,臣……抱着陛下运功,可产生些热源。”
“滚滚滚!滚!!”
少年清脆悠扬的声线此时充满怒气,就仿佛一只小奶猫冷不丁被人薅了一把,气得张牙舞爪尖声咆哮。
季青临干咳一声,默默退出了马车。
转身便看到自己的副手朱野正挤眉弄眼,矮胖的身材在马背上扭动,明目张胆的嘲笑顶头上司。
其余的人表情肃穆,认真赶路。
季青临淡淡瞥了一眼,没任何的眼神交流,朱野脸就垮了下去,自家少将军折腾起来也是会让人受不了的。
官道上地势平坦,马车还能通行,可葛罗峰毕竟是这里的第四高峰,最后登顶马都上不去。
这是最后一处,宁湛不愿等开春。
时间不待,再过两个半月,魔兽就要冲破长城了。
一天后马车彻底不能动弹了。
车轴坏了,附近荒郊野外的,连棵树都没有。幸好离第四峰不远,骑马赶一赶天黑也能到了。
宁湛也不矫情,直接跳上了季青临的马背上,缩在他厚重的披风里,外面还包裹了一层熊皮,让他带着骑马,风雪兼程赶往葛罗峰。
马匹行至山脚下,积雪已经没过马匹的大腿,二十多人只能将马匹交给山脚下的简陋驿站,背着行囊徒步上山。
季青临本想抱着小帝皇上山,不过驿站的官员拿出了一把背椅,这是那些老大人唯一能上山的工具,让人背在背上爬山。
无视了朱野满脸褶子的嘲笑,他将熊皮仔仔细细铺在椅子上,让小帝皇坐上试了试,见他没表现的不满,便又仔仔细细的将他包裹起来,之后一把背在背上。
浑身上下挂满行李,举步维艰的小胖子朱野在其他人憨笑的目光中,运起功法,踏雪无痕,一马当先朝山顶冲刺。
没过多久便听到啪叽一声,小胖子摔了个狗吃屎,满脸雪花的脸上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眼中还满是对同伴的控诉。
大家一起作的死,凭什么每次都是他受罚!
宁湛坐背椅登山时,就仔细观察了葛罗峰的地形。
细细推演后,知道了大概,现在看到风雪中迎接的雪人时,只是轻轻叹息。
来人大约七八十岁,一头白发已经与四周的雪不相上下了。
他是皇族唯二辈分最高的人了。
季青临放下背上的椅子,将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的小帝皇给放了出来。
宁湛让他们去处理杂事,留两人跟着便好。
季青临不放心小帝皇的生活起居,亲自去布置了。
宁湛清冷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老人身上,双眸内满是深幽的黑暗。
“你们,在改龙脉?”
少年清丽的脸上无喜亦无悲。
“是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