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他领着萧瑶到处晃荡的次数实在不算少。虽然这中间有一半都是萧瑶自己粘上来的。可是在外人看来,基本上跟拐带少女私奔的性质差距不大。这种事情人家家长要追究起来,脸上未免有些难看。
于是他嘿然一笑道:“萧宗主不是教导我说,刑天河的事情要抓紧时间,赶紧行动么。我这也是想赶紧回去布置呀。”
萧镜明一听,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虽然笑得还算慈祥,可凌东听了却只觉得汗毛孔发炸。
随即,只听萧镜明收住了笑声:“我说急,可也没有急在这一时三刻呀。我这里风景这么好,一边赏景,一边谈谈私下里的事,又有什么不好么?”
凌东见老爷子执意要说,便只有无奈的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萧镜明这时道:“凌宗主,在不谈教务之时,我想叫你一声凌贤侄,你不会介意吧?”
凌东听了,连忙随棍子爬上去道:“萧伯父哪里话来,我与萧瑶情同手足,萧伯父自然叫得。”不管怎么说,先把老头稳住,后面的毛慢慢再顺也不迟。
“情同手足?”萧镜明听了这个说法顿时双眉一皱,有男女之间情同手足的么?你就算说一声兄妹也是个事儿啊。
不过,他随即便轻笑了一声:“其实,我要跟贤侄聊的,就是这个跟你情同手足的瑶儿。”
凌东渐渐看出来了,萧镜明其实根本没有责怪他拐带女儿的意思。
难道说他想嫁女儿了?
这念头一入脑,凌东便不由得全身一阵汗毛直竖。虽然他跟萧瑶一直玩得不错,不过貌似还没有产生什么暧昧之情,一句手足之情还真是形容得很贴切。这要是突然来个逼娶之事,回头再看见萧瑶,可就尴尬了。
“呃,说到萧瑶啊,人不错,挺会逗人开心的。”他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萧镜明听了,顿时呵呵一笑:“贤侄,不用这么拘束么?我只是听珀儿讲,瑶儿遇到你之后,脾气比以前好多了,所以才想问问,你是怎么让她把性子收起来的?”
凌东听了,心中不由一乐,原来这就算脾气好多了?那以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于是眉头一扬道:“也没怎么呀?其实也在外看看风景,进城逛逛街市,女孩子么,不就好这一口么?以前是不是总不让她出门,闷出脾气来了?”
萧镜明闻言一愣,停了一下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起来很多事情,还真是把它想得太复杂了。我一直以为,她是为了她娘的事情,跟我怄气,所以就一直想从其他地方补偿她。却没想到,让她多出去散散心,才是最好的办法。”
听到这话,凌东一下子便想起了诸葛洪炉的事情,于是迟疑了一下,道:“这么说来,萧瑶的娘还真的重病在床么?”
萧镜明颔首道:“不错,这还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说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当时六大派见我歌月宗经历了总坛被破后几十年的休养,有东山再起的势头,便由中天门联合真武门再度出手,于半路伏击本宗数十名教众,并将他们围困在一座山谷之中。当时的严宗主知晓之后,便派人前去支援,由于人手紧张,加上立功心切,我便自荐前往。
而这时候,正是瑶儿她娘即将临盆之时。结果由于胎位不正而致难产,后经教中大夫抢救,终于将瑶儿产下,但是她娘却因此而陷入昏迷,直到今日,都无法苏醒。而瑶儿长大之后,便因此而怨恨我,说我没有在最紧要的时刻,留在她娘的身边。”
凌东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怪不得在诸葛洪炉整体搬家之后,萧瑶会说并不着急找他要回天丹了,确实,都已经躺了十八年了,真是不差这几个月。而且这么说起来,这回天丹到底有没有用,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因为萧瑶她娘这就不是伤也不是病,明显是大出血导致脑缺氧变成的植物人啊。这样要是都能用丹药治好了,诸葛洪炉还不成神仙了?
在感叹了一会儿萧瑶的悲伤身世之后,萧镜明的注意力,便又转回到了凌东的身上。
“瑶儿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可能是她这么久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我作为他的父亲,最希望的就是她能够一直像现在这样。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凌东的心,只一下就猛跳了起来,老爷子这话已经够明白了,我女儿跟你挺配,收了去吧。
“呃.......”凌东喉咙里吞咽了一下,然后道:“如果萧瑶愿意,我这儿自然欢迎她过来玩。大家伙儿一块儿热闹热闹也好。”
萧镜明显然没有听到他希望的回答,神情中不免有些失望:“哦?只是这样吗?”
不过,他似乎也并不是急于给她女儿做推广宣传,在片刻的冷场之后,便点了点头道:“也好,年轻人在一起,总比闷在这山上的好。不过这次你若是对刑天河动手,瑶儿就不便同去了。”
“这个当然。”凌东原本也没有打算带其他人前往,虽然萧瑶的修为,已经是除自己以外,整个阵营之中的最强者了。如果没有自己的真气冻结域,地武境以下的修为,在刑天河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分别。
就在这时,身后的石门忽然被敲得山响。
“你们聊得还有完没完了?”萧瑶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
两人听了,不由得相视一笑。而且都是苦笑。
萧瑶一跑上歌月台,就急急忙忙地拉起了凌东:“走,我带你去见我娘。”
“你娘?”凌东的双眼一张。刚刚才谈到萧镜明的这个悲情的如夫人,居然马上就要去见了。
萧镜明在一旁默不作声,显然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望着两人的背影,脸上现出了一丝安慰的神情。而这种神情,此前在他那天生带着三分杀气的脸上,实在并不多见。
在石殿之中穿行了几圈之后,凌东便被萧瑶拉到了一座石门之前。
不过,萧瑶并没有急着开门进去,而是在门口停下来,喘了口气,问道:“喂,我爹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说到我?”
凌东原本还准备跟她宣讲一下萧镜明有关于风吹茶凉的典故,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就问道了自己的问题。性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耿直。
于是他只得叹了口气,道:“当然谈到了,而且还谈到了你娘。想不到你的身世竟然也这么坎坷。”
“哼!他也好意思说我娘。”萧瑶紧紧咬了咬嘴唇之后,忽然伸手一推墙上的一道机括,只听一阵吱吱呀呀的摩擦之声后,眼前的这座两人高的石门,便向一旁缓缓挪了开来。
凌东随着萧瑶走进门后一看,这却是一座半封闭的石室,说半封闭,是因为在对面的石墙上,有一扇扇叶形的落地大窗,从扇叶的缝隙中望出去,一片白茫茫的云海,这里应该是一座四下没有比照的孤立石壁。
丝丝的凉风从石缝中穿进来,使得身在其中并没有一丝憋闷的感觉。
石室不算太大,不过两三丈见方。石室正中,一座圆形的雕花绣床上,铺着素淡的被盖。一位面色红润如常,看上就像熟睡中的女子正静静躺在其上。面目上,与萧瑶有七分相似。
不用问,这一定是萧瑶的娘亲了。只是不知何故,这么些年来,她似乎并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仍是当年那二十岁左右的妙龄之相。看上去,倒仿佛是萧瑶的姐姐一般。
“歌月宗的医疗水平也不赖啊,虽然救不活植物人,但这保持容颜美丽的本事可也不是说说玩的。”凌东在心中暗自赞叹。
在绣床之旁,正有一名十五六岁的丫头在那里伺候着,被萧瑶招呼了之后,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等她离开之后,萧瑶便缓缓走到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床上的这位美貌女子。
“娘,我又回来看您了,而且这次,我还带来了一个朋友。”说着,她忽的伸出手去,拉起了那放在锦被外的细嫩手掌,轻柔的抚弄着:“这个朋友我以前跟您说过的,就是那个凌东啦。他对女儿可好了,总是带着女儿到处去玩。比几个哥哥们都强多了。所以,我把给你抢的回天丹还给他,您可别怪我呀。”
说完这话,萧瑶顿时回过头来,看向了凌东,却见他此时正一脸的尴尬。于是便扑哧一声笑道:“干嘛?我又没说那粒回天丹不该给你,唠叨两句不行啊?”
“行!当然行!而且,我好像一直都没有说过什么吧?”凌东瞠目道。
萧瑶没有像平时那样跳起来说话,只是抿嘴一笑道:“你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心里一定在想,这个死丫头抢我的丹药,居然还有理了。”
不知怎么的,凌东只觉得,萧瑶在见到她娘的这段时间里,要比平时文静许多,连音调都比平时低了八度。尤其是眼睛里的那种温柔,更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奇景。
“没有,我可没有这么想,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再去找诸葛洪炉的麻烦,不管是回天丹、续命丹,还是九转金丹,只要能将你娘救醒,咱们总要去敲诈他一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