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可心用力摇了摇头,抬着眼睛想了想,道:“不对,那种关心是不一样的。她关心的肯定不是笛子本身,而是你有没有随身带着。宗主哥哥,你当时捉住她的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啊?”
这话一入耳,凌东也不禁心中一呆,立即想起了飞石山地牢中的那贴身肉搏的一幕。场景方面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清不楚的。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立即产生出什么问题吧?毕竟两家敌对,又不是自家师兄妹在那里搞暧昧。另外,那姑娘不是一心做圣女么?
可是尽管他自己给自己理由一大堆,刚才莫雪晴的种种不正常表现,还是让他心中不免有些惴惴。
而看到凌东脸上的窘迫表情,缪可心却突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然后将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柔柔的声音道:“宗主哥哥,我那是逗你玩呢。她是刑天河那边的人,她对你有什么想法,我才不会去理她呢。哪天她要是真的抛开了自己的宗门来帮宗主哥哥你,我才要去考虑考虑她。其实说起来,萧瑶姐姐才是真的喜欢你呢,我要防备也该防备她才对。”
“啊?”凌东一时间嘴咧得都合不上了。
而就在这时,却听不远处传来了连素素恬静的声音:“宗主,敌人已经走了,宗主和缪圣女可以进殿了。”
循声望去,却是连素素摇着小船,已然停在了他们身旁的潭边。微弱的灯光之下,只见她正卓然独立在小舟之上,脸上是一副淡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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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正是凌东请帖上玄火宗时隔多年再度正式开立宗门,以及他同时接任水阴宗宗主的大日子。
刑天河带着几乎是当时覆灭水阴宗的原班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水阴潭旁的那座小镇。一到了这里,刑天河就遇见了自己的宝贝长子刑基。而当他看见儿子脸上的阴郁表情时,便不禁淡淡一笑。
此次的偷袭,他本来也没有抱多大希望,更多的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刑基和莫雪晴单独出来的念头,同时也缓和一下宗内不同派别之间的紧张气氛。
“怎么了?基儿?是没能救出你弟弟么?”
刑基听了,连忙俯首道:“爹,孩儿无能,未能达成目标。”
“嗯。”刑天河点点头,道:“坤儿是凌东抗拒我的唯一凭借,关押必是隐秘,你救不到也不必自责。我原本就没有指望能救出他,我锐金门下,胜败生死,根本不需挂在心上。若是因为顾忌是我的儿子,就瞻前顾后,置宗门大计于不顾,又如何能成事?你下去吧。”
刑基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了一声之后,退到了刑天河的身后。
而刑天河说完这话,也不禁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他并非可以对自己儿子的生死无动于衷。但是他生性之中,就认定一个“忍”字,对自己隐忍,对敌人残忍,惟其如此,才能成就大事。
果然,当他说出这一番话之后,身边的诸多弟子,都纷纷动容,他们还一直担心有人质在敌人手上,这一趟宗主如此高调前来踢门,就不怕投鼠忌器么?可现在看来,他竟然已经决定放弃自己的儿子。有了这样的表态,想来这一场立宗接任大典,必将成为一场血腥的屠杀。而最终灭除了水阴玄火二宗,五行一统,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时候,却忽然听见一名女弟子开口问道:“对了刑师兄,怎么不见莫师妹呢?”
众人一看,却是莫雪晴的师姐周羽灵,与她一样,都是上一任圣女姬如水的弟子。
而这时候大家才发现,果然没有看见莫雪晴的踪影。
刑基听了,微微迟疑了一下才道:“莫师妹已经回总坛去了。”
“哦?为什么呢?难道她受伤了?”刑天河奇道。
“那倒没有。但孩儿问她,也没问出个所以然。莫师妹只说要回去见姬师叔。”刑基苦笑道。
刑天河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但是此时也不是讨论此事的时候。如今时辰将近,该是准备进水阴潭的时候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事情的状况和他们预料的,居然有很大的差别。
他们原本以为,锐金宗高调宣布要血洗水阴潭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会来趟这趟浑水了。谁知道,从小镇一直到沼泽边上,一路上居然络绎不绝的出现了数批人马。而到了沼泽边之后,这里更是人山人海,少说也聚集了不下三四十号人。
这其中,大多数是一些附近黑道上三山五岳的人物,比如近在咫尺的大青山山主庄其寿,此人的修为虽然一般,不过人武境第四层的实力,可强在手下帮众平均实力过人,竟有多达二三十人达到了人武境第三层的水平。这在一个普通的黑道门派中可算是非常惊人了。而这帮人有个特点,就是胆子大,胃口大,每每上阵都是群殴取胜,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这一次,庄其寿一股脑就带来了十来个人组团赴会。
还有一路是黄石谷的谷主许仲良,此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多少人认识。连刑天河也不过见过他一两面,想不到也被凌东请来了。
最后一路,却让刑天河有点心惊,他们居然是黑道上整体实力仅次于拜月教的天成寨。虽然实力已经登入地武境、比刑天河还要强悍的寨主赵天恒,此次并没有亲自出现,但是他的大儿子赵垣却带着一拨子人出现在沼泽边上,显示出天成寨对于此次典礼的重视。
其他一些人,就没有那么大的名气,无法一一认出。但是,如此规模的参观团,已经很令人惊讶了。单凭凌东本人的人脉和号召力,是如何将这些人请来的呢?哪怕算上水阴宗原先积累下来的关系网,难道他们就不在乎自己的灭门追杀令了么?
不过,既然自己决心已下,就算围观群众再多,他也不可能改变既定计划了。
“人多也好,就让大家看看,我刑天河是如何收拾不服帖的对手的。”他的嘴角不禁现出了一丝狞笑。
而这些三山五岳的黑道门众,一见他这个担纲主角出场,都纷纷远远的打起招呼来,同时闪过一旁,好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脸上却是一色的现出了围观看热闹的神态。让他不免心中一声冷哼。
很快,他又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土木二宗的代表。这是在他要求下到场的,既然要杀人立威,就没有理由不让这两家来充当一下被杀鸡恐吓的猴子。
其中,神木宗是宗主水青峰亲自到场,而厚土宗出现的,居然是一身喜庆大红衫的尚晓红,这让刑天河不由得脸色一沉,对着尚晓红道:“尚坤为什么不亲自来?难道我的话没有带到吗?”
事实上,尚坤此刻正在家里心惊胆战地掰玉米粒呢,凌东当面杀人斩首,搞得他心神不宁,不知道一旦胡正的人头出现在刑天河面前,他该如何交代。所以,当尚晓红主动提出代他前往的时候,他也只得点头答应。他这个女儿的胆气和决断,都要比他这个老子强多了。
此时,只听尚晓红微微低了低头,道:“回刑宗主的话,我爹最近受了点惊吓,身子不太舒服,走不了远路,我是他女儿,又担当厚土宗圣女一职,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刑天河听了,禁不住微微一奇:“受惊吓?还有什么人能惊吓到尚坤这个老滑头?”
待要问个仔细,却忽然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刑天河回头一看,顿时眉头一锁。因为来的人,竟然会是歌月宗的人。不过一会儿工夫之后,他就发现,出现的人便只有这一位略微年长的弟子,连萧瑶和他几个哥哥都没有出现。这就意味着,歌月宗并不打算介入五行门的纠葛,便以普通弟子来代替宗内主要人物出席这场典礼。
这一个信号,顿时让刑天河振奋不已,等过了一会儿,看到连凌日宗也只派了一名年长持重的弟子到场的时候。他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只要日月两宗不设障碍在中间,他今日之事,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他默念了一声之后,便举步向前,朝着沼泽之中走去。众人一见,知道今次的血战即将开始,都不禁静默了下来,同时将前路给他闪了出来。
刑天河见状,顿时将头昂得更高了。可还没走两步,就听身旁一个一人忽然叫了起来:“哎,刑大宗主,你怎么不拿地图就进去了?可小心中招啊。”
刑天河原本正在享受自己的威武霸气,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可是被这一声喊叫,顿觉气势一泄,不由得眉头一皱,朝那人望去。
自己一看这位却是大青山的一名叫赵长州的当家。
“地图?什么地图?”刑天河道。
“就是这个呀。”说着,赵长州便将手中的一张画满了歪歪曲曲图样的黄版纸拿出来挥了挥。
听他这么说,刑基便立即走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这张黄版纸一看,居然果真是一张地图,而且凭他的经验,只一眼就看出,这是水阴潭沼泽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