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练兵们都是粗人,一年到头难得吃几次大席,自然不懂点菜的规矩,于是都以杨忠为主。
杨忠跟随谢安经常吃宴,于是问道:“最近有什么时令好菜?”
小二说道:“现在刚入夏,新鲜的海货上来了。咱们今天正好是东莱县的大师父在后厨掌勺,可以上个海鲜宴,”
杨忠一听,就笑着对诸位团练兵说道:“咱们密水县平时也有海货沿着胶河运来,只是不知道州府历山城的海货吃起来会有什么不同,我看咱们今天就试试这个海鲜宴。”
团练兵刘川说道:“那咱们可得好好试试!”
杨忠对小二说:“就来这个海鲜宴,另外先上五坛好酒,拿大酒碗来喝。”
小二一听,满口答应,就下去吩咐后厨做菜。
不一会儿,先来了三干果,随后六平盘也上来了。
小二带着两个伙计搬来五坛酒,将白瓷酒碗依次给每个人摆上,添满酒,然后才下去。
这十一个人都是豪爽的军人,毫不客气的端起酒碗,就着三干果和六平盘的小菜开始喝了起来。
喝了一会儿,第一道大菜来了,正是葱烧海参。
众人都等杨忠第一个吃。
杨忠那是会吃的人,他用筷子夹起一块满身长刺,黄黑剔透好像松香的大海参,合着一块焦黄色的精葱芯子,一起放入口中,顿时一股大葱特有的香味,合着一点微微的酱香,还有浓郁的海鲜的鲜味一起在嘴里爆开,海参软糯入味,汁水丰富,不是密水县的馆子里能比的。
他不禁脱口而出:“好海参!”
众人一听,都上了筷子,果然每个人都赞不绝口。
杨忠吃的开心,端起酒碗说:“这葱烧海参果然不一般,这会仙楼果然是历山城数一数二的馆子,一般的馆子哪里有这个味道?来,兄弟们咱们干了这一碗酒。”
众人一饮而尽。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酒过三巡,大家开始各自找对手单喝。
好酒好菜,让这些团练兵们的话很快就多起来了,席上热闹非凡。
刘川已经喝红了脸,说道:“咱们来这历山城半个月了,这是第一顿放心饭,这几天咱们天天轮流去牢里看犯人,简直累的双腿都特酿的劈叉了。”
一说到这几天的事,又一名团练兵愤愤地说道:“可不是吗?这刺史大老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不接受这些囚犯。我出公差这么多年,也去过好多地方,从来都是三下五除二就办完了,就这次不一样,你说刺史是不是有意刁难我们?”
另外一个团练兵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姐夫在县衙门里当差,我听说咱们贺拔大人和刺史元大人,这两个可不对付呢,估计就是故意给咱们小鞋穿!”
听到这里,杨忠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这几天憋着火气比谁都大。但是他毕竟是个忠诚奉公的人,不会随意议论上级,就没有接话。
这时,第二道大菜上来了,是红扒肘子。
这种大肉菜对于众位团练兵可是最爱的,只见七八双筷子下去,顿时肘子就只剩下了一根骨头,很快骨头也被人夹去啃了。
又喝了一会儿,刘川看杨忠不怎么说话,就主动敬酒道:“杨团练,这次在密水县,咱们兄弟都知道你立了大功,杀了【大乘全一道】的贼子,贺拔大人又委派你来历山城,这是多么看重你啊,看来等你回去,就要接任总团练了,兄弟们敬你一杯。”
“对!对对!”众位团练兵一起叫起好来。
“要说这密水县谁的功夫最好,那就只有杨团练,团练营里谁不知道?”
“杨团练处事公正,兄弟们都没得说,跟你相处心里痛快!”
“杨团练,等你升官了,可要照顾小弟我啊!”
团练兵们你一碗,我一碗的敬过来,杨忠可就喝了不少,他也喝的开心,但是此时他想了更多。
杨忠知道,在团练官任上,自己看似升迁的很快,但是终究不如赵贵、邓富两位人精那么老练,贺拔大人也并不喜欢自己这样过于忠正的为人,但是自己平素就是如此,能改变吗?如果自己改变了,那自己还是杨忠吗?。
此时,他已经有些微醉,将手中的白瓷酒碗放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常思: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久作岌岌无名之辈?只可惜我杨忠一身本事,却生在这太平时节,终日在密水县内缉私捕盗。真不知道何日才能横槊跃马,建功立业,不负大丈夫本色!”
说罢,杨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团练兵们文化不高,都听的云里雾里,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雅间内就安静下来。
“说的好!”
突然之间,从隔壁雅间传来一声叫好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大家都吓了一跳,刘川起身把屏风打开,探头过去看。
只见隔壁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主一仆的打扮。两个人也正站起身来,往这边看,
为首一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对直眉,一双凤眼,面白无须,身形高挑,身穿灰布武士服,脚下是软底快靴,腰下佩戴一把宝剑,正喝的满脸通红。
他手里端着一碗酒,问道:“刚才的大丈夫是哪一位?我想认识认识!”
团练兵听他这么说,齐刷刷地看向杨忠,杨忠一看对方站起来了,于是也站起身来说道:“正是我说的。”
那人斜着一双凤眼上下打量杨忠。
只见杨忠和自己年纪相仿,白净脸,剑眉圆眼,身材高挑,身穿淡黄色武士服,扇子面一样的三角形上身,充满了力量,一看身形步法,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力和英气。
于是那人端着酒碗,走到杨忠身前说道:“北魏这二十年,天下太平。练武的只知道声色犬马,花拳绣腿。读书人只知道写些淫词浪语,附庸风雅。又有谁还知道要为国为家,建功立业,成就大丈夫之志?我刚才在隔壁听到你说的,正合我心,所以过来敬大丈夫一杯酒!”
杨忠双目之中爆出一阵神采,这人说的正中自己的心怀。
于是他把酒碗往前一递,和来人碰了杯,两个人一饮而尽。
杨忠说道:“这位兄台如果不嫌弃,就过来,和我们弟兄一起喝。”
那人一听,哈哈大笑道:“我正有此意!”
于是叫来小二,重新搬过椅子和餐具,就坐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