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声声月稀星,
清风阵阵满洛城。
太极殿上君臣议,
只把平城作二京。”
这诗,说的就是中岳商州的首府——洛阳城。
因为城市建在洛水北侧,故得名。
前朝定都于此之后,城市大大的繁华起来,洛水北岸已经容纳不下,于是在洛水南岸又建起了无数坊市驿馆,从此洛水如一条玉带穿城而过,将南来北往的货物尽数集散于此。但是城市名字依然还叫洛阳,没有人去改动。
北魏在统一北方之后,虽然定都在元家的根据地—平城,但是孝文皇帝嫌平城偏远落后,所以迁都洛阳城。
一来此城繁华,官邸建筑完备,另外地理上更靠近南方,交通便利,时时刻刻提醒北魏皇族不要忘记统一华夏神州的使命。
从此,在北魏朝内,故都平城,因为在西北面,就被称为北京。
洛阳城这座实际上的都城,因为在东南面,所以又被称为洛京。
这就是北魏二京。
此时,在初夏的黄昏中,从沿着洛水的官道,远远跑来了六匹马。
马上只有两个人,显然是不间断的换乘而来。
马匹在城外十里处供人送别的长亭附近停住。
满脸疲惫的密水县令贺拔岳大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望向远处的洛阳城。
他用手指点:“高先生,这洛阳城中的永宁寺塔,无论何时看过去,都是那么巍峨壮观,富丽堂皇。真如我北魏江山,永远长治久安,太平康宁!”
高先生看贺拔大人来了兴致,就随口逢迎道:“原来这永宁寺塔的“永宁”是这个意思。”
贺拔大人闻言,摇摇头,说道:“ 其实“永宁”二字,乃是出自《尚书》:“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
他知道高先生不一定明白这么艰深的文字,就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有了大气运,那么天下亿万民众就都会依靠他,他的江山就永远稳固。”
高先生这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解释,不禁点头道:“这塔就是当今万岁主持建造的。证明当今万岁就是这个有大气运的人,这些年万岁南定汉中,北击柔然,看来有望一统神州。”
贺拔岳大人没有接话,只是望着城中的高塔,默然无语,似乎在想什么。
想了一会儿,他看着高先生,罕见的直呼了高先生的名字,道:“高欢,你跟我2年了,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次我进京告状乃是大大的冒险,趁着现在还没进城,你还是回去吧,只让我一人担下私自进京的罪责。”
高先生摇摇头,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来,行百里者半九十,这路都走到最后了,难道属下还会怕什么不成?您刚才也说了,“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我相信大人也是有大气运之人,绝对不会有事。”
贺拔岳大人深深地看着高先生,点了点头。
只见远处,洛阳城高耸的外城墙,延绵二十里,但是依然挡不住城中一座高耸入云,金光四射的佛塔。
塔呈四方形,上下九层,高有四十余丈。塔顶上安置着层层叠叠的鎏金刹顶,顶上则是一个纯金的宝瓶状塔刹。
塔刹无论日夜都光芒四射,夜晚之时,在洛阳城百里之外都可以看到塔顶宝瓶的光芒。
十分神异!
塔刹向四面垂下四条锁链,锁链上安置着密密麻麻的金铃铛。
黄昏时分的风不小,随着风吹过,高耸入云的塔上,金铃全部响动,发出清脆的“铃铃”之声,就是在十里长亭这里,也都清楚地听得到。
贺拔大人把目光从巍峨的永宁寺塔上收回来,对高先生说:“咱们离开密水县已有6天。之前的八百里加急文书,按时间估算,应该比咱们早到差不多3、4天时间。
此事不能再耽误,但是也不能这样蓬头垢面的见老师。咱们现在先前往驿馆,我简单梳洗一下,然后马上去丞相府。”
高先生思索了一下,道:“大人,咱们这次属于私下进京,因此可不敢住官员正常进京住的驿馆,只能在外城之中,另外寻找一个住处。”
贺拔大人恍然大悟,说道:“还是高先生仔细啊!”,于是二人催马顺着官道,在永宁寺塔的阵阵金铃声中往城里而去。
洛阳城从天上看去,就像由三个方形的城墙套在一起组成。
最外面叫外城,外城北靠邙山,南面是洛水,坐拥十万户,由无数里、坊组成,是天下第一大城。
这“里”是街区住所,“坊”是各行各业的商铺。
王公贵族,门阀士族的宅邸主要在西外城内。而其他官员们的府邸则主要在东外城内。
外城里面是内城,内城是北魏朝各大衙门驻地所在。
内城再里面则是宫城,宫城内的宫殿就是皇帝办公和居住的地方。
天色已暗,二人在东外城内,找了一间中等大小的客栈住下。这家店叫悦来客栈,里外有三层院落,,看上去还算干净。
贺拔大人住在东院的地字一号房,高先生住在二号房。
高先生吩咐小二伺候贺拔大人洗脸漱口,收拾干净,二人就急忙骑马出门,顺着大道,往洛北内城的东阳门方向而去。
洛阳城内城东阳门外的东安里,是朝内一品,二品文官们的主要居所,其中最大的一座府邸,就是当朝丞相,国舅爷—高首文的丞相府。
今夜的丞相府内,后堂灯火通明。
主人座上是一位六十多岁的男子,他中等身材,白净面庞,细眉长眼,鼻梁中正,身穿丝绸制的黑色团花长袍,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表情严肃。此人正是当朝丞相—高首文。
他将手中的信件轻轻抛在桌上,抬头沉声问道:
“贺拔岳,我大前天的下午收到你的800里加急信件,这几天正在准备给你回一封信,没想到今天晚上你就赶到了,这是什么道理?”
密水县的贺拔岳大人在左侧客座就坐,但是屁股只坐了半边,神色异常恭敬,听丞相问话,赶紧回答道:“兹事体大,学生在寄出信件之后,坐立难安,就怕写的不清不楚,耽误了大事,所以马上启程,向老师当面仔细汇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