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如果关武再进去,我们长房就……后继无人了。”关建树见老爷子不说话,心里拿不准他的意思。
父亲一向对长房宽容,这么多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按道理说保下一个儿子还是足够的。可父亲这会儿的神色,实在不算和煦……
“关武的事你想都不用想,族谱里都不会再有他的名字。”
关建树脸色苍白,“这样下去……长房……”
老爷子拍案,“我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就等不及要自立门户了是吧?!”
关建树垂头不再说话,老爷子很久没发这么大火了,顶风而上不是明智之举。
何况二小子这事儿确实做的太绝,一时没有转圜也正常,只能慢慢等机会吧。
“后面的事情我都有安排,过几天的董事会,我会亲自宣布。”
“……”关建树现在只能默默接受。
但是几天后的会议内容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惊出了冷汗。
关氏集团百年招牌造纸厂,分出去,成立独立公司,全部交由关桡负责。
关氏集团其他事务现在全部由老爷子暂代,两年后交给关文。
关氏的国外业务交给关闻昕负责。
有人问,那关森澄呢?
“关森澄即刻免去集团内所有职务,之后他会用他手里百分之二十八的关氏股份,交换森氏。以后他会独立经营森氏,与关氏集团无关。”老爷子答的干脆,语气里还是带了几分惋惜。
这是当时关森澄提出的要求之一。
关森澄那天摆弄完棋子,郑重的说,若由他来布局对付关南江,他有几个要求。
第一,他要婚姻自由,关氏不能干涉。
老爷子咬牙,想着年轻人的感情变数大,答应了。
第二,因为第一个要求,所以他不做关氏的继任者。
老爷子一愣,依稀仿佛看到了记忆里的关耀人,也为美人放弃了江山。
第三,他会用手上全部关氏的股权,换回森氏。
老爷子大惊,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关氏的股份价值和区区一个森氏……
“未来的森氏不会比关氏的价值低,爷爷放心。”关森澄说的笃定极了。
这三件事情,能让关森澄脱离关氏的束缚,从此自由。
“要是扳不倒关南江……”老爷子很生气,想换个方式让他服软。
“他一定会输,爷爷放心。”
然后,关森澄真的赢了。
没有哪一刻,关老爷子把既要又要的念头体验得这么深刻,但他知道,他若是都要,这个小孙子,他就彻底的失去了。
为了最后一点情分,关老爷子不得不放走他。
***
A市,东山监狱。
等了半个月,关南江终于等来了两位探视者。
这半个月,他疯狂的梳理着自己每一步计划,明明没有疏漏,可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
这种折磨让他几近崩溃,但他还不能崩溃,他要等一个答案,不然他会死不瞑目。
“南叔。”来者声音清冷,年轻俊逸,是人生启航的最佳年龄。
关南江冰冷的看着对方,好像坐在高位的毒蛇。
旁边的年轻女人眼瞳漆黑,幽深宁静,看人时有种冷漠的审视。
“你做了什么?”关南江口气冷硬,却难掩忿恨。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尽了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打击犯罪罢了。”关森澄微笑。
“你是从哪里开始对我下手的?带着一堆老弱病残,你还能赢?!”
关森澄不答话,只长久的注视着关南江。
长相朴实,头发花白,已经半老。
前世取了他性命的祸首,今生已被他关入了永远无法挣脱的牢笼。
“今天来,是来谢谢你的,帮我离开了关家。‘曾经’的拖累,总算都丢下了。”
关南江恨恨看关森澄,想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不明白?爷爷答应我,我帮他捉到了判主的狗,他就奖励我自由。”
那么轻蔑的眼神,像凌迟的刀,在关南江的自尊上反复切割。
强撑的冷傲一泻千里。
“你TM……”长长的咒骂,极尽恶毒的字眼。
林白皱了眉。
关森澄捂住林白的双耳,带着她走出去,“今天就不该带你来听这种犬吠,污了耳朵。”
林白仔细看了看关森澄的脸色,与平日相似,没有半点异常。“不生气?”
“败者之言,听过太多,麻木了。”
林白睨他一眼,“显得你。”
“姐姐,阿澄以后不是关家少爷了,求包养。”
林白忽地想起两年前与少年关森澄的玩笑,噙了一抹笑:“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贵不贵,我能不能负担得起。”
关森澄愣了愣,想起了这段记忆,也笑了起来。
二人十指相扣,这两年的岁月,仿若一瞬,想一想却又显得特别漫长。
关于上一世的那些人事,就像旧时的书页,终于翻到了底。
今后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都是属于他们新的未来。
***
关武在戒毒中心见到了关文。
关文的状态比上一次看到时好太多,精神也不再萎靡。
“哥……”关武感受到关文泠冽的目光,愈发瑟缩。
这些天,关武想明白了自己这一年的糊涂,已经生不出妄念了。来看关文是他自己的意思,爷爷找了司机和保镖送他过来达成心愿。
“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没有一样会是你的。”
“我知道,我再也不想了。哥,以后关氏是你的,爷爷已经说了。”
关文笑了,这个位置是他赌上了性命和未来换来的。
有意思吗?有一些吧,但不多。
关武把爷爷未来的安排告诉了关文,包括关森澄用股权换森氏的细节。
“这个弟弟,太狠了。”关文喃喃。
那天在爷爷书房拿到法院传票,他惊慌失措的出了书房。前有拘留,后有诉讼,这是要把他彻底打入尘埃吗?
关森澄在不远处笑着看他,他气急败坏,要上前揍人。
待他靠近,关森澄说,“你有一次得到关氏的机会,要不要?”
什么意思,跟那晚设个陷阱把他送进警局一样,耍他?
“不用担心我骗你,因为这个机会常人无法忍受,所以我不要。”
“你不要凭什么我就得要?”
“因为,除了这次机会,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得到关氏,只能等着被刘家送进监狱。”
“刘家……果然是你……”
“好好考虑,机会只有一次。”
几天后,他深思熟虑加被逼无奈,答应了。仍旧在刘家的案子里假意挣扎,等到了关武来找他,然后他被送到了缅甸,南叔的身边。
按照关森澄的安排,身上带了无数定位器,关南江极其谨慎,将他的行李全部留在了国内机场,他明白如果没有了定位器,之后生死难料,情急之下,吞下了一个最小的。
到了柬埔寨,这个最小的定位器被排泄,他将东西藏在鞋底,逃过了无数次检查,脚底板都硌出了老茧,才将关南江各个活动区域的定位发了出去。
为了自保,他在南叔面前伪装自己,无用且纨绔,成了D虫,尽量挑拣着成瘾性小的,按最小的量吸食。
即使如此,现在每每D瘾发作的时候,都像噩梦一样。
他为了得到关氏,付出了他的全部。
老爷子给了他两年的时间,这两年如果他戒D失败,仍将一无所有。
这就是关氏,在高位和权利面前,亲情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