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晴因为怀孕,最终只被拘留了五天。
在这五天的时间里,她空下来就会想,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就忽然一败涂地了?
那个登记本固然是钉死她罪名的证明,可也不该这么快就被送到现场。
除非……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关森澄那天不光让她喝下了那杯酒,还知道了她后续的行踪……
难怪他和林白没有丝毫害怕,非要报警。
还有林白,竟然和汪睿的那个室友认识……汪睿的生活,她也全知道……
自己和汪睿,就像两只走在聚光灯下的老鼠,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如果真如自己猜测,无论他们做什么,对方都会知道,那他们注定会失败。
陆婉晴出了看守所,无处可去,只能回到汪睿的出租屋。
离汪睿结束拘留的时间,还有五天。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踏入那个房屋,想着要如何痛骂汪睿的那个室友,又害怕面对他那种赤裸裸的,如同要剥光她的眼神。
还好,那个男人不在。
她长吁出一口气,正准备收拾东西,外出找地方洗个澡,门却被敲响。
门外站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她说汪睿的房租已经拖欠了一个月了,要和后面一个月的房租一起交。
陆婉晴皱眉,想等汪睿回来再说,中年女人不同意,说不交房租现在就搬走。陆婉晴无奈,将上个月房租交了,下个月的,无论如何等汪睿回来再交。
中年女人走后,陆婉晴呆坐了一会儿,拎起洗漱用品出了门。
门外逼仄的巷子,密密麻麻的房子,天空中乱拉的电线,乱晾的衣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个开阔的学府,美丽的林荫道,空旷的操场,热闹的寝室,像是她的前半生,倏忽间就消失了……
后面她剩下的,全是余生。
***
汪睿再次走出看守所大门,第一时间赶去了公司。
不出所料,值班的行政告诉他,单位收到了他被拘留的通知,这种情况实习报告多半是拿不到了。
他走出公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谁能告诉他,他该何去何从?
他掏出电话,想打给谁,一开机,收到的唯一消息,是欠费停机通知。
钱包里躺着几张单薄的钞票,他想了想,最终把电话放回包里。
回B城吧,他想家了。
到出租屋里再见到陆婉晴,他感到十分陌生。
眼前的女人,穿着臃肿的棉衣,面容浮肿,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盘在脑后。
昔日里那个娇小美丽,活力满满的少女不见了。他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母亲,那个善于嚎啕谩骂的中年女人。
年轻的爱火在现实的搓磨下,只剩下一堆将熄的灰烬。
汪睿沉默的走进去,放下包,然后坐在椅子上发呆。
“出去洗个澡,去去晦气。”陆婉晴塞给汪睿一个脸盆,里面装着洗漱用品。
汪睿也不接,只定定看着她。
陆婉晴被汪睿这种陌生的眼神看得有点心慌。“你怎么了?关傻了?”
“你怎么在这儿?”汪睿问。
“那我应该在哪儿?我被A大开除了你知道吗?汪睿,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了!”陆婉晴说完,眼泪簌簌下落。
A大……汪睿脑中坠痛,他的毕业证,没有了。
他走到床边,想要和衣躺下,却被陆婉晴一把推开。“你去洗洗,外面那么脏,还有病毒。”
汪睿一愣,环视了一圈室内。有限的空间被陌生的东西占满了,属于他的物品,在角落里小小的放了一堆。
“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这个家里要保持干净整洁,后面孩子出生了,不能生活在一个乱糟糟的环境里。”陆婉晴把脸盆塞给汪睿,将他推出了大门。
孩子……汪睿一阵恍惚,这个意外来的孩子,他甚至还没有认真的想过它该不该来,能不能来,陆婉晴就告诉他,她为孩子选好了父亲,因为他们根本养不起它。
他接受了,不算痛苦,甚至还略感轻松。因为他想起了从小娇气爱哭的妹妹,噩梦般的经历让他实在不想要一个孩子——至少不是现在。
他配合陆婉晴演了戏,撒了谎,付出了代价。然后,孩子仍然属于他。
他要有一个孩子了……
在他最落魄潦倒的时候……
他麻木的走出去,天空下起了雨丝,淋在脸上,有咸咸的味道。他忽然想起上大学时,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总会想要淋雨,但有一个女孩儿,坚持要给他撑把伞。那个女孩儿,总扎一条马尾辫,穿着寻常的衣服。那个女孩儿,看他的时候专注到漆黑的眼瞳里只有他的倒影。
那个女孩儿……他把她弄丢了……
汪睿洗完澡回来就发了高烧,陆婉晴惊慌得不行,上报了社区,社区紧急将汪睿安排到隔离病房,如此三天后,他退了烧,一周后,终于排除了S病毒,只是普通感冒。
这场病,消耗光了汪睿的剩余存款。他心中深恨陆婉晴的大惊小怪,却又不能对着怀孕的她发火,只能忍耐着。
两个人龟缩在这间小房子里,生活习惯的差异就慢慢暴露出来。陆婉晴对汪睿的懒惰,汪睿对陆婉晴的计较,彼此都抱有不可理解的愤怒,再加上生活的困顿,他们很快就爆发了第一次争吵。
隔壁的室友在派出所见面后就搬走了,因此他们吵得肆无忌惮,彼此说尽了狠话。
吵完后,陆婉晴哭得不能自己,汪睿也有后悔,于是又飞快和好,之后两人相处时都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惜几天后原形毕露,新的争吵再次开始。
如此循环了几次,两个人都深感疲惫,关系冷淡了下来。话说的少,反而没什么要吵的了。
时间就这样到了春节。
按汪睿的打算,春节后A市解封后,他就要回B城,至于陆婉晴,他暂时还不知道她会怎么选择,或许要留在A市也不一定。
谁知道跟陆婉晴说了之后,陆婉晴很快回答,“我跟你去B城,去了以后我们先把结婚证领了,孩子生下来总要上户口。”
汪睿沉默的看着她,没有表态。
当晚,陆婉晴“故技重施”,汪睿在极致的快乐中,答应了陆婉晴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