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西餐厅里,灯光昏黄幽暗,林白颇感不适。
零零年开始,西餐厅都是这样的风格,直到十多年后,才开始追求明亮和通透感。
这种昏暗逼仄的感觉,让林白仿佛回到上一世最后的那几年,她孤零零地坐在祖宅里,没有丝毫希望。
她甚至以为那就是她的坟墓。
直到她病了,决定谋算掉汪睿唯一没有拿走的股权。
忍着病痛,每日翻看财经新闻,最终将森氏集团浮于市面的情报收集了七七八八。
创始人关森澄,为人低调至极,媒体能拍到的照片屈指可数。
而他的娇妻陆婉晴却是大报小报的常客,A大毕业足以证明她聪明的头脑,明丽的长相,秒杀一众其貌不扬的贵妇圈。
何况她自己的生意也经营的似模似样,全然一副高知女性的人设。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女人,林白却发现了她和汪睿有个孩子的秘密。
从仅有的情报推测,这个孩子一直养在汪家,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
至于关总知不知晓,林白并不肯定。
将这件事情做为投名状,林白终于接触到神秘的关总,的秘书。
附上股权转让协议,要求关总最后的处置是捐给贫困山区。
不久以后,林白收到关总手写的字条:汪氏经营不善,不过是个空壳公司,股权没有吸引力,但我欣赏你的狠劲,决定达成你的愿望,也算做那个不是秘密的秘密的报酬。
字条末尾处还有一句:一切交给我,好好养病,未来可期。
林白反复看了好几遍,眼里涌出泪来。
她承了他的情,无论是这件事,还是这句安慰。
却无以为报。
他是她在上一世,除了父母和闺蜜,唯一一个有所亏欠的人。
这一世,她知道目前关森澄的家境不太好,手头并不宽裕。除了想方设法的送钱给他,请他吃顿饭,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约莫在一年后,关氏集团的掌权人,就会认回这个流落在外的孩子。到那时,她也不再能帮上什么忙,只剩下一句默默的祝福。
合上花里胡哨的菜单,关森澄看向对面对着菜单扶额沉思的女人,她的脸沉浸在昏黄的灯光里,艳红的唇像一朵盛放的玫瑰。他微眯了眼睛,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林白点了几道招牌,看对面的少年盯着自己的嘴唇,轻轻笑道:“口红是不是太红了?我妈说以为我刚吃了小孩。”
“还好。”关森澄移开了视线,半边长发遮住了他被逮了个正着的窘迫。
“听一个学妹说,你最近做不了生意了。有什么困难请一定告诉我,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不需要。”他本能地拒绝,不允许他们的位置有高低变化。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林白微微笑着,不在意他的生硬和冰冷。若换做她,在十几岁时被年长的异性莫名接近,又被无辜牵扯,也生不出什么好情绪。
关森澄看她一副哄孩子般的耐心姿态,心里又开始烦躁。“你什么意思?钱很多?想砸钱包养我?”
林白一愣,复又笑了,“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贵不贵,我能不能负担得起。”
关森澄烦躁的拨了拨刘海,忍耐着想要甩手走人的冲动。“你这么年轻,别学电视里那些老女人。”
林白被他的认真逗笑了。
或许之后那个在关家一众子女中脱颖而出,继承了关老爷子大半家财,将自己的企业做得风生水起的关总,回想起今天这一幕,也会笑得前仰后合吧。
关森澄瞪着她,不明白上一次温柔似水的女人,怎么在今天变得明艳又奔放,说出的话简直颠覆了他对女性的固有认知。
林白收了笑,“只是顺着你的话开的玩笑,别害怕。但有事找我这句话是真心的,无论什么忙,只要我帮的上的,一定帮。”
“为什么?”
“因为……你相信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吗?”
关森澄思索了片刻,“相信。”
侍者端上了美食,在氤氲的热气中,关森澄看到林白那双漆黑的眼睛,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她说,“年轻的时候我也相信,后来发现全是胡说八道。”
“年轻的时候?”关森澄有一瞬间的迷惑,难道她现在不年轻吗?
林白不答话,眼睛看向某个虚空的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她的眼睛微微闪动,划过一丝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关森澄呆住了,他忽然有点害怕,这双眼睛若落下泪来,他该怎样安慰。
林白察觉到少年的僵硬,目光微转,一瞬间收了全部情绪。
艳红的唇,抿开一抹笑。关森澄在其间看到了危险的疯狂,不知为何,还感受到一丝悲凉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