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森澄瞪着眼前的牛奶,看向坐在对面的女人。
她微笑,“天冷,你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喝牛奶好。”
关森澄捏紧拳头,很想揪紧女人的衣领让她清醒。
但瞟过她纤细的脖颈,攥紧的手又松开了。算了,她这么柔弱……
“有点小事拜托你,我叫林白,你可以叫我林白学姐。”
“林白。”
“林白学姐。”
“林白。”
林白见对方一脸倔强,想起上一世在网络财经版块上看到的狗仔抓拍的照片,原来那个一脸肃容的男人,在年轻时也有几分孩子气。
她点点头,“行,你喜欢怎么称呼都行。”
关森澄想,这个女人,无论声音还是态度,都软得像一汪水,让人内心起伏,想要扒开她,看看内里到底是什么模样。
“找我什么事?”关森澄习惯性想往座椅上一瘫,但触到那双漆黑的双眸,他微微的调整了坐姿,虽然还是靠着椅背,却收敛了九分痞气。
“麻烦你和我在这里待半小时。我知道你的生意,会按你的规矩付费。”
关森澄四下看了看,这间奶茶店,午间售卖高峰期已过,老板收了他们的钱,就去了隔壁间的炸鸡铺。
店里现在只坐着他们两个人,阴雨天衬着昏黄灯光,像一叶末世孤舟。
载着他和她。
“需要聊天吗?”关森澄开口。
“随意,我这人很无趣,怕是会聊到你睡着。”
林白搅动着杯中的牛奶,眼神专注,尔后又支起下巴,神情慵懒。
她在打发时间。
关森澄看着她,白色毛衣映衬下,灯光落到她身上似乎都变得很轻柔。
从没有哪个异性在他对面能够稳坐如山,总会透露些许诱惑。
他原本以为,她带着他坐在这种无人小店,是为了制造独处氛围,借机靠近他。
可她此刻的姿态却过于松弛,和那些满怀目的,摆出各种造型的女人完全不同。
哪怕他拂了好几次头发,甚至松了松衣领的纽扣。
对面的女人依然如故。
她真的不把他看作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这个认知令关森澄迷惑,然后愈发仔细的观察她的举动。
许是隔壁老板的操作,陈旧的音响流泻出一首钢琴曲。关森澄听过这首,名为《Miss You》,因着音乐的加入,原本干巴巴的对坐有了一丝温情流转。
时间接近半小时,林白将手机拿出,隔不了几分钟,电话响起,她说了奶茶店的地址,挂了电话,然后对关森澄点头微笑,“还要麻烦你再配合一下,我坐去那一桌。”她指指隔壁桌。
关森澄看着她坐到隔壁桌,想开口问几句,但自尊心阻止了他。他转开眼盯着门口,不一会儿,一个男人急匆匆走了进来,先看到了她,眼风一扫,又看向了自己。
不久前的遥望让彼此都认出了对方。男人脸色陡变,拉起座位上的林白就出了门。
关森澄想要上前,却碍于没有身份,他看向空荡荡的隔壁桌,一把粉红色的伞挂在桌沿,晃晃悠悠。
他走过去,握住可爱的弯柄,看到伞内放着一个信封。他拿出来,信封上写着他的名字,撑开一看,里面有一沓钞票,和一张信纸。
他将那张信纸抽出来打开,是素雅的花色。上面写着,谢谢你关学弟,这是报酬。
下面还有一句,拖鞋很可爱,但是下雨天就不要穿了。和上面端正娟秀的字体相比,略显潦草,明显是刚刚加上去的。
他低头看自己的拖鞋,才意识到已经半湿。他穿着这双潮湿的,幼稚至极的鞋,和她在一起待了半小时。
关森澄垂头丧气,看着袋子里的钞票,厚度绝对远超他的收费范围。
这个女人,温柔,富有,有一种年长于他的笃定和从容。
他将伞柄凑近鼻端,只闻到极淡的类似雪花膏的气味,这味道就像她的人,没有丝毫引诱,却令人沉沦。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她生出了兴趣。
如同被火烫到,他扔下了那把伞,逃出奶茶店。
即使千万次被温柔所伤,他还在渴望着温柔对吗?
蠢不蠢?
天色晦暗,细雨如织。让他想起幼时在校门口的玩具店里,女人俯下身问他,宝贝,告诉妈妈你想要什么玩具?他怯生生地答,一张卡片。女人笑了,说,没用的孩子才玩那些,来,妈妈买这个魔方给你,今天晚上至少要拼出两面才能睡觉哦。
那样温柔的笑容,和温和的语言,却让他颤栗惊恐。
所有人都说,关森澄你妈妈好温柔好漂亮。
只有他知道,她是被温柔外表包裹的石头,他偎依在她的身边,感受到的只有坚硬和冰冷。
她让他明白,或许天地万物他都可以拥有,唯独除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