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白,刚刚你也听医生说了,万一癌变……做手术吧!不要去想孩子的事情,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发誓,一辈子会和你在一起,嫁给我好不好?”
汪睿满以为林白会感动得泪流满面,立刻答应手术和婚事。
他甚至开始盘算,手术之后,林家在婚事上就彻底被动,聘礼就省了吧,嫁妆还得再往上加。
谁知林白却面无表情,只吐出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我们都好好的想一想。”
汪睿略感意外,定定看她,这个没有半点主见的女孩,今天倒是莫名的有几分冷淡。
还有什么好想的,就你这种身体,除了我,还有谁要?汪睿很想出声点醒她。
但他也明白,不能急,事情到了这一步,林家只有他这一个选择,自己耐心等一等就好。
林白看着汪睿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上一世的她,听了汪睿的意见,为了杜绝癌变的后患,而选择了双侧卵巢全切手术。大学一毕业,就放弃了A市所有的资源,跟着汪睿去了小小的B城。
告别了曾经的一切,只为了和他一世相守。
汪睿后来只要有求于林家,就会拿出大红色的结婚证,放在她眼前,无声地提醒她,她嫁给了他,属于他,所以要给他林家一切。
林家的家产人脉,被他全部搬到了汪家,成就了汪家在B城的商业地位,也让汪睿从籍籍无名的穷小子,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商场新贵。
直到有一年他们回到A市过春节,因着是汪睿突然的决定,林白没有提前知会父母。
哪知她到了家,看到父母餐桌上的年夜饭,竟是一碟咸肉和两盘青菜,忽然明白了汪睿创业这几年,在客户身上阔绰的花销,到底是谁在苦撑。
林白哭成了泪人,林父林母衰老的厉害,林母哭了几声竟有些撑不住,林父本来忙于掩藏生活的窘迫,见妻子的状态又急急去拿药。直到那一刻,林白才知道母亲已患上心脏病。
近十年远在异地,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后面因为汪睿忙,自己又要照顾汪家上下,已有三年没有回家。对父母的生活状况,林白全靠电话和远程视频了解。
父母不忍她担忧,从来只说喜乐,不谈伤悲。直到林白亲眼见到这一幕,整个人几近崩溃。
那一夜,林白对汪睿说,“汪睿,我先不回去了,我要留在A市,爸妈需要照顾。”
汪睿却说,“这次带你回来是因为公司资金周转出了问题,本来想让你爸把这套房子卖了,置换一套小点的。反正他们年纪大了,房子太大,打扫卫生也累。如果你要留下,正好把这件事情办了,等你妈身体好一点再回B城。”
林白听着汪睿毫无感情的谈吐,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忽地断了。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汪睿,“什么叫我爸我妈?他们不是你爸妈?不是你爸妈能给你这么多钱花?这些年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他们榨干血肉给你花的,你明不明白?!”
汪睿面目紫胀,高声怒吼,“林白,你让我们汪家断子绝孙,你父母难道不清楚?这些钱哪是给我花的,这些钱是给你这个生不出蛋的鸡铺的路,他们要我这辈子都和你在一起,这些钱是补偿!你问我明不明白?你自己又明白多少?!”
想到这里,林白躬起双腿,两手环住脚踝,将脸深深埋入膝盖,仿佛无法承受上一世自己的愚蠢浅薄。
后面十多年,她留在A市,汪睿在B城,她先送走父亲,再送走母亲,汪睿没有露过一次面。
分居,却没有离婚。林白孤独地住在林家旧宅里。
父母走后身边静得可怕,她等着汪睿来找自己,一开始是想他来求饶,再后来是想让他来道歉,最后是只要他来,他来就好。
一直等到一颗心,如同封在数九寒冰中,再也没有了知觉。
直到她打算了却这段孽缘时,却发现自己病了。
病情恶化得很快,汪睿终于来了A市,却带着个十多岁的男孩。
他说,“人到中年,我们也没什么看不开放不下的。这孩子是我的,我现在让他叫你一声妈,你把公司的股权都给他。你走之后,我带着他每年给你上坟,不至于让你孤苦伶仃,魂魄无依。”
许是见她神情淡淡,他又说,“你也可以不给,现在我们还是夫妻,财产迟早都是我的,我不过麻烦点,多几道手续的事。看你怎么想,都依你。”
林白笑了,那张枯瘦的脸上,这笑竟透出了几分明媚:“汪睿,想要股权?不需要这么麻烦,你只用告诉我,你爱过我吗?回答了,股权就拿去吧。”
汪睿似乎难以置信,又忽的恍然,他一脸轻蔑:“股权的事你好好考虑,这两天给我答复。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别自私,人活一世,总要给别人留个念想。你老是喜欢说这些情啊爱啊,有什么用?傻子才在乎。”
林白看着汪睿带着孩子离去的背影,冷笑连连。
是啊,谁说不傻呢?
属于她的股权,早已被汪睿视作囊中之物,如今这几番话不过是对她的示威与羞辱罢了。
但汪睿不知道,为着这份股权,自己不知做了多少功课,再三确认,最后锁定了目标。
汪睿,你以为的煮熟的鸭子,却在即将到手的那一刻,飞了。
你说的对,人活一世,总要留个念想。
从膝间抬起头,林白想着上一世如飞蛾般的复仇,笑得涕泪横流,状如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