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寡言的老人叹了口气,提高声调提醒众人:“依老臣看,此事还是待薇薇安殿下来定夺。”
激烈的争吵突然停止,格雯王上这才发觉坐在一旁的女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像看一群疯子。
“关于这位菲里小姐,还是先等公主殿下看看再说。”老人苍老浑浊的眼睛慢慢变得清明锐利起来,“那请问公主殿下意下如何?”
公主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转向老人,“随意。”
“那真是再好不过!我看……”塔利加刚说了两句话,就立刻被老人喝住。老者看着公主,语气平缓:“对于刚刚王子殿下的莽撞,老臣深表歉意,还望公主殿下多加海涵。王子常年生活于这方小国,涉世未深,与公主交谈多有莽撞冲突之意,但我们殿下是非分明、敢爱敢恨,这是为数不多的同龄人才能做到的……希望公主能再三考虑。”
“你说的很在理,我会考虑。”公主慢慢说道,“请浦尤小姐下来吧。”
“王子殿下。”老者立刻转身,看着塔利加,“王子,请宣。”
塔利加盯着公主,一字一顿:“公主,你会后悔的。来人,请出我的爱人——”
一片议论声中,穿着墨绿色华裙的女孩子小心轻盈的提起裙角,慢慢随女佣一起步入王宫大厅。
她小小的身子像是一朵柔嫩的花苞,敏感温柔地藏在墨绿的保护之中。这件低调奢华的裙子选的很好,只有在主人轻轻挪动时,裙摆的褶子才会小小的滚动起来,细碎的小宝石晶莹发亮。
塔利加立刻上前,细心地帮菲里取下深绿色的披肩,交给女佣,然后握紧爱人的手,骄傲的抬起头:“公主殿下,请允许我郑重向您介绍,这位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菲里·浦尤。她漂亮灵动,善良温柔,出生不如您高贵,但有着普通女孩子最优秀的纯粹!”
“是么?”公主不轻不重的接了一句,看向菲里。“小姐,抬头。”
菲里不由得一颤,僵硬地抬起头,鼓起勇气对上那位传说中的公主的眼睛。
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涛汹涌,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可是菲里觉得身子发冷,她的指尖冰凉,看不见的寒气从指甲缝里钻进指间,然后是手掌,接着是手腕,马上就是手臂——她感觉很不好,这是一个太有压迫力的年轻王者。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恐惧,公主略微改变了一下表情,“你的确很漂亮,像一朵,沾着露水的百合花,早晨的那种,很美。”
“看吧菲里,我就说过你很棒,公主夸你呢。”塔利加兴奋低下头,宠溺的看着女孩子。
“民……民女多谢公主赞赏……”菲里惊恐地鞠躬,慌乱道谢。
塔利加见有机可乘,立刻改变态度,试图挽回一些余地:“薇薇安殿下,既然您也同意菲里的美貌,她也的确是在下的心仪之人,就请公主成全我们吧!这世间如此之大,能找到一位共度一生的人实在是不容易,如果失去菲里,在下的心也将一起跟着死去!”
公主眯起眼睛,“你爱这个人?”
“是的,我用我的生命去爱她。”塔利加点头,握紧身边的女子。
“那你呢?”公主的语气有点嘲讽,“即使会惹来杀身之祸,即使会被憎恨冤枉?”
“我……”菲里颤抖着嘴唇,一时之间竟没法回答。她不敢回答这个公主的任何一个问题。
“我愿意,我愿意替菲里背上一切,”塔利加努力给菲里安慰,他一字一顿地说,“所有的一切。”
坐在主座上的华裙女孩突然嗤了一声,勾起唇角,“这个问题不需要你来回答,今晚请菲里小姐来我的住所,我们聊聊私事。放心,我会保证菲里小姐的一切安全。”她站起来朝前走,身边的罗尔立刻跟紧,马上将狐裘撑开。
“公主殿下!”格雯王上有点傻眼,不是还在谈吗?怎么突然起来了?
“格雯·古达拉,”公主停止步伐,纤细的背影透着一股莫名的威压,“我好像提前和你说过,这次来不仅仅是讨论联姻的事情,有些事情,你还没有和你的小王子说起么?”
罗尔细致地帮身边的人披好狐裘,侧身看着愣住的众人,和善的表情依旧,但暗色的眸里却透着丝丝凉薄。
“我可以稍微放宽一下期限,两天,包括今天。你好好考虑一下原罗的要求,我累了。”
年轻的女孩子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雪也变的沉重杂乱。门外,几个黑铁骑牵着马静静待命,一见公主出来,士兵们立刻纷纷行礼。罗尔牵过一匹银甲白马,将缰绳递给公主。
女孩子拽住绳子踩上踏板,只是一眨眼间,便纵身骑了上去,整个过程的动作干脆利落。
菲里和众人一齐站在门口,望着门外的公主。
她低垂着眼眸,错杂的长睫毛上沾满了细碎的雪花,唇瓣上的嫣色慢慢在黄昏里晕染开来,泼墨的乌发垂下几缕,微微挨着略显苍白的皮肤。整个人就像浸在东方的山水画里。
菲里睁着眼睛看着公主,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疯狂迷恋这位原罗的女子。
风雪之中的薇薇安·米都尔,寂美得让人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