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梅是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匆匆回来的。
饭菜有点凉了，姜雪和卫东明都没动筷子，大宝和一群孩子一起吃了不少饺子，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你要饿了先吃，别跟着我一起傻等，嫂子肯定是有事耽搁了，你腿上还有伤，吃完早点去休息。”
姜雪竭尽所能发挥她的表演技能，要做一个温柔的女人。
她在做衣服，熟练地踩着缝纫机，一边关心卫东明。
卫东明诧异得不行，这女人的转变让他猝不及防，也欣喜万分。
以前的她只知道吃啊，他怎么能在女人面前失了体面。
“不饿，再等等，邱刚也没回来。”
丢脸的是，他刚说完不饿这句话，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还很大声的那种，姜雪装没听到，却噗嗤笑出了声。
屋子里顿时尴尬万分。
叶梅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背上背了个很大的牛仔背包，头发都已经被夜里的露珠打湿了，但这大冬天的，额头上却冒着汗。
“邱刚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说了，今天晚上应该要留在营部值班，哎哟，你们怎么还在等我们吃饭啊，这怎么好意思，最近老是蹭妹子做的饭，我刚刚在路上买了两个馒头呢。”
姜雪迎了上去，把背包接了过来，原来，叶梅是跑出去卖衣服去了？可是今天她载着卫东明经过县城的街道，没看到叶梅在摆摊啊。
“嫂子，你可算回来了，赶快洗了手吃饭，馒头留着明天再吃。”
姜雪把凉了的菜拿进厨房去热，叶梅坐下来，连水都没喝，就在卫东明面前夸他这媳妇。
“东明兄弟，你这媳妇不得了啊，她做的衣服可受欢迎了，你是不知道，我就只是背着衣服到各个厂子食堂门口去推销了一下，衣服都没摆出来，她们就在包里翻啊翻，也卖出了好多件衣服。”
说到这里，叶梅兴奋得不行。
“妹子，咱们布料还有多少啊，不行还是得想办法再搞些布料，以后，你就负责做衣服，我负责去卖。”
姜雪没想到叶梅这么有销售天赋，工商联最近不准在百货大楼外边摆地摊，她竟然会想出带着衣服去女工多的厂门口去推销。
“嫂子，你是怎么想到跑厂子门口去推销的，这可真是一个好办法。”
叶梅说也是歪打正着了，开始只是想找姚红拿钱而已。
卫东明只是听着，诧异自己就走了二十来天，两人就干起了个体户，还如火如荼，简直不可思议。
姜雪把菜热好又端了回来，这时，叶梅才发现今天晚上的饭菜格外丰盛。
那红烧肉油滋滋的，肥瘦相间，酱油上色特别好，里边烧的是土豆，还有青红辣椒点缀了下，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还有一盘麻婆豆腐，即使是回了一次锅，豆腐一点也没碎，不像自己经常不小心就做成了一盘豆腐泥。
只是这饺子，看起来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歪歪扭扭的，封口也没捏紧，即使是蒸的，也嚯出个大口子，碗里到处都有饺子馅。
叶梅完全被吃的吸引，已经忘了两人还在讨论衣服的事。
她夹起了盘子里最碎的那个饺子咬了一口，还好，味道依然是姜雪调的馅的味道，可是她明明记得姜雪包的饺子各种形状都很好看，哪里有丑成这样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
“妹子，这饺子该不会是大宝这孩子非得要包的吧，你怎么能由着孩子胡闹呢，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姜雪埋着头喝汤，不说话，一旁的卫东明满脸通红，他把一个看起来还行的饺子挑给叶梅。
“嫂子，你尝尝这个，这才是大宝包的，你刚刚吃那个……是我包的。”
叶梅不可思议地盯着卫东明看，这简直是破天荒了，她大惊小怪的，扯着姜雪说悄悄话。
可这哪里算得上是悄悄话，都在桌子上，卫东明听得清清楚楚。
“妹子，还是你厉害，竟然能让男人下厨，你是不知道，我和邱刚结婚五年了，他连面条都不会煮，什么时候教教我，这男人到底怎么调教得出来。”
卫东明满脸都是羞愧，一句话都不敢接，低着头抱着自己面前那一大碗的海带白萝卜筒骨汤，喝得噗噗响。
姜雪看在眼里，莫名觉得他这模样有点可爱。
“其实第一次包能包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再多包几次，肯定能比我还包得好。”
卫东明一下抬起头来，她这是在夸他吗，难道自己真的有点做饭的天赋？
“那下次包饺子的时候，你再叫我。”
叶梅把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好像一下顿悟了，原来男人都是顺毛动物，要多夸，而不是像她那样嫌弃，总是嫌弃邱刚这里做不好，那里做不好，到头来所有事都落在了自己头上。
大家边吃饭边闲聊，姜雪和叶梅又说起了做衣服的事，哪个款式好卖，哪个款式滞销，以后可以不做同系列了，还有哪些人定制了什么款，得加班加点赶出来。
卫东明虽然听不太懂，却也听得津津有味，看样子，姜雪似乎很喜欢做这件事。
能让她有事做，不在家属大院惹祸，这对卫东明来说，已经是一件非常欣慰的事了，他甚至都没想过他们做衣服来卖，到底能不能赚到钱。
听到他们一直在焦虑布料的事，心头一个想法升了起来，想说又不敢说。
腿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卫东明匆匆吃完饭便到沙发上去休息，这女人做的红烧肉实在是太好吃了，卫东明用它下了三碗饭还觉得能吃，但是已经不好意思给自己添饭。
饭后，姜雪催着叶梅带大宝回家去休息，屋子里一下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姜雪没有停歇，又开始收拾碗筷，卫东明看着姜雪忙前忙后，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勤快。
而且做事井然有序，他在心头幻想着，如果每天都能过这样的日子，那该多好啊。
想起那天晚上姜雪郑重其事地把自己从军区叫回来，然后提出离婚的事，自己这榆木疙瘩脑袋，当时是不是进水了，怎么就答应了下来呢。
卫东明叹了一口气，不敢有丝毫造次，默默从沙发底下拖出一床棉絮出来，一半垫在木头沙发上，一半用来盖，然后忍着痛躺了下去。
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不离婚，再或者至少把离婚的事拖下去，能拖多久是多久。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拉近他和姜雪之间关系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