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明愣在那，脑子里转了一万遍，到底是答应不答应，好像不像以前那么反感呢，莫名有点想。
谁知姜雪又补了一句。
“我睡沙发。”
她后半句一出，他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果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从柜子里抱出自己的棉絮被。
“不用了，我喜欢睡沙发。”
躺在沙发上，卫东明听到姜雪竟然把卧室门反锁了，以前她从来不会，心头顿时有点堵。
她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有礼貌还客气，但好像也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自己真的是洪水猛兽吗，让她那么害怕，再或者是讨厌？
第二天早上，卫东明起床的时候，姜雪的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隔壁叶梅他们家，已经传来饭菜香，简简单单的小米粥和白面馒头。
不过在他这里，也是可望不可及的奢望啊。
米缸里的米已经见底了，他摇了摇头，掐灭了昨天晚上心头的胡思乱想。
她不都说了吗，等有时间的时候去办手续，这样的女人，确实不适合过日子。
天都还没亮，卫东明砰的一声关了门，肚子饿得咕咕叫，也只能到单位食堂去填点东西。
温馨都是别人家的。
接连两三天，他都留在军部宿舍没有回去。
但不知为何，虽然心有怨气，却又忍不住担心姜雪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每天邱刚从家里过来，他都隐晦地问一问。
“我说卫东明，你要担心自家媳妇，我看营部这两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你值夜，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卫东明把眼睛一瞪。
“我是营长还是你是营长了，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就成。”
邱刚抠脑袋，皱起了眉头。
“别说，听我家里那口子说，你家那位这两天确实有点不对劲。”
卫东明差点跳了起来，暗自叫苦不迭，自己给她钱她没要，该不会又满大院去蹭饭了吧。
“你别紧张，没蹭饭，也没和那些婆姨们骂架，连屋子都没出，听说你们家成天放着音乐呢，也不知道你媳妇在家里干嘛。”
这倒是奇了怪了。
卫东明想，只要没祸害别人就好，他也落得个清静。
谁知第二天卫东明刚刚从团部开会回来，邱刚就心急火燎地找到他。
“我说卫营长，你还是回家看看吧，你媳妇已经三天三夜没出门了，叶梅去敲过门，她隔着窗户探出个头来说自己没事，连门都没开，这不对劲啊。”
卫东明终于坐不住了，想起自己前几天拿钱给姜雪的时候她没要，以他对姜雪的了解，她的身上不可能有多少钱，只要有一点点就会被那贪财的父亲收刮了去。
走的时候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蜂窝煤也没两坨了，她把自己这样关在屋子，会不会饿死？
他开始后悔前两天离开的时候没给她留钱，决定回去看看。
可就有这么寸的事，正当他打算回家的时候，接到了团政委亲自打过来的电话。
“卫东明同志，有一个十万火急的任务，需要你和邱刚同志一起去省城一趟，配合省里同志的工作，十分钟后出发。”
在任务面前，其它的事情再重要都只能放下。
半个小时后，车子经过军区家属大院门口，但他和邱刚都不能下车去和家里打声招呼，便呼啸着奔省城而去。
隐约间，好像看到院子里热闹得很。
此刻的家属大院内，确实是热闹得不行，好多人都凑在姜雪家门口看热闹。
大宝今年四岁，是个有点可爱又有点调皮的男孩。
这时，他正穿着一身新衣服被大伙儿围观，衣服的款式和百货大楼里卖的那些童装都不太一样。
红色的连体棉袄，胸.前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白色图案，更特别的是，还做了一顶红色的帽子，不是两个兔耳朵，而是头顶上顶了个圈圈，就像是天线一样。
实在是太可爱了一些。
“姜婶婶，这衣服真的是送我的吗？”
姜雪对自己的作品也非常满意，她点了点头。
“当然了，婶婶就是给你做的呀，婶婶这里还有几套别的款式，你可以从里边挑选一套最喜欢的哦。”
小孩子哪可能专一呢，见到每一套都很喜欢，大宝就像个小模特一般，把口袋里的衣服都展示了个遍。
里边的衣服真的好特别啊，有夹克衫，有带小哈伦的裤子，还有中长款棉袄，估摸着有十来套孩子的衣服，这些都是县城百货大楼里见不到的新潮款式。
不单单是孩子，就连大人都被吸引了。
“别说，这孩子经常凉到肚子，这做成连体的开裆裤，还真挺方便的。”
“半年前我跟我家男人去过一次省城，有的款式和那边百货大楼的款式好像啊。”
“真没想到，姜雪一个乡巴佬丫头，还有这本事，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做这个？”
看大宝穿着好看，好几个孩子吵嚷着也想试。
姜雪见时机成熟，马上趁热打铁。
“嫂子们要不嫌弃，也可以给自家孩子买一件嘛，大家都是一个大院的，我就收点成本和加工费就行。”
原本以为，她们这么喜欢自己做出来的衣服，再加上比百货大楼还要低的价格，这些衣服铁定会抢购一空，供不应求的。
谁知大伙儿都没听姜雪接下来的报价，那些女人就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一般，抱着自家孩子就走。
“指不定又闹什么幺蛾子出来呢，别信她，这女人不占咱们便宜都是好的，还能让我们占了便宜？”
“你看那红棉袄的布料，好像是她结婚时穿的那件衣服改的，你说就是旧衣服还拿来卖钱，当我们是傻子啊。”
“就是就是，就算供销社，百货大楼贵点，我也上正规的地方去买，这种投机倒把的人，就应该批斗。”
这年是1981年，再加上龙潭山军区所处的位置在内陆山区，比较偏僻，信息闭塞。
虽然军区生活的人挺多，但物资全都靠国有供应，即使放眼整个宝兴县城，小商贩真不多。
姜雪还试图解释。
“嫂子们，你们再看看嘛，让孩子试穿一下，布料都是婚礼的时候大家随的礼，保证都是新的呀。”
只要了几分钟时间，大伙儿全都散去，四周空荡荡的。
姜雪看着手里辛苦了几天做出来的衣服，一下心情沉重。
谁说这年代遍地黄金的，赚钱原来这么难。
但她回头，发现叶梅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