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让人给穆绍庭送了信,很快她就收到穆绍庭的回信了。
穆绍庭答应帮她们进诏狱,却没提任何要求。
温迎暗自叹了口气,只好以后想办法还这个人情了。
诏狱是个特殊的地方,即使穆绍庭安排她们进去,也得避开其他人。
所以她们是夜里乔装打扮去的,穆绍庭支开了诏狱守卫,只留下了他的心腹。
温迎和锦安两人蒙着面,穆绍庭来接的她们。
“穆二少,今日多谢了。”温迎道。
穆绍庭笑着说:“温姑娘这声谢,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以后机会多着呢。”
温迎却没办法反驳,她确实承了穆绍庭不少人情。
之前在河东,穆绍庭也没揭露她身边带着乐柔晗的事,否则锦衣卫早该怀疑到她头上了。
她们一路进到诏狱里,温迎没去过其他牢狱,所以也无从比较。
但诏狱里阴森潮湿,墙壁和地面上都有干涸的黑色痕迹,很难想象这是有多少血迹浸染出来的。
空气中还有股粘稠的腥味,若隐若现的,让人无法忽视。
温迎和锦安脸色都不太好,这里环境太压抑了,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有两个锦衣卫正要拖着一个人,从一间牢房里出来。温迎还没看清,就被穆绍庭挡住了。
穆绍庭抬起手臂,宽大的衣袖挡住了温迎和锦安的视线。
“郡主,温姑娘还是闭上眼。”
温迎虽然大概知道会是什么场面,但因为没看清,所以也无从想象。
但鼻息间的血腥味更浓重了。
穆绍庭怒斥:“赶紧将人拖走。”
等那两人将人拖走,穆绍庭才放下衣袖。
温迎抿了抿唇道:“多谢二少了。”
穆绍庭笑笑,没说什么,继续带着她们往前走。
崔临被关在诏狱深处的几间牢房里,这里面关着的都是此次谋反的叛军。
其中永王也关在这里。
温迎扫了一眼牢房里的永王,暗道一声可惜。
这里是诏狱,不是她的地盘,她无法从永王口中问出点什么。
即使穆绍庭帮她们,她也无权去审讯永王啊。
她们走到崔临的牢房前,顿时惊住了。
温迎拧起了眉:“你们对他动刑了?”
穆绍庭道:“这里是诏狱,进了诏狱怎么会不动刑。不过他身上大部分的伤在进诏狱之前就有了,可不是我们干的。陛下没下旨意之前,我们可不会将人弄死了。”
温迎沉下脸:“是李辰泉。”
锦安也咬牙切齿:“他私下刑讯,想逼问些什么?”
温迎冷声道:“无非是为了功劳,只要崔临能说出点有用的,就是他的功绩。”
穆绍庭打开牢房的门让她们进去,锦安只能压下怒火。这时崔临听到声音,已经睁开眼朝她们看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诏狱这种地方不是你们姑娘家该来的。”
他笑了笑,撑着手臂要站起来,被锦拦下了。
“你一身伤就别动了。”锦安走到他跟前蹲下,没好气地说,“这个时候你也别操心我们了,你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温迎也道:“崔大人,我带了些药来,有治外伤的,也有治内伤的。你的伤……”
温迎有些不忍,崔临身上几乎没一块完好的。那些伤拖久了,甚至有些不忍直视了。
她攥了攥拳,暗生怒火,这个仇她记下了。
崔临浅笑着道:“多谢温姑娘,还有郡主殿下。”
崔临伸出右手接过温迎给的药,锦安看着他,忽然眉头一皱。“你左手怎么了?”
温迎也看向崔临的左手臂,从她们进来崔临一直坐在地上靠着墙,她们也一直没发现异常。
可仔细看却能看到,他整个左手臂不正常地垂落着。
锦安直接伸手要去碰,被崔临的右手挡开了。
崔临侧着身子,将左臂往后藏了藏。“郡主,我这一身脏呢,又是血又是灰的。再说了我好歹是个男的,郡主也该避讳避讳。”
崔临淡淡笑着,面上看不出一点异样。
锦安咬牙:“崔遇之你想瞒我们什么?你左手到底怎么了?是李辰泉那个狗东西打的?还是……那日燕十渊下的手?”
崔临叹了口气,道:“是受了点伤,被押送回京的路上,被李辰泉打的。”
锦安神色却越来越狐疑,若是被李辰泉打的,从一开始崔临就不会躲她们。
崔临这人虽然偶尔有些固执,但本质是个豁达的人,遇事也不会多纠结。他能坦然接下温迎给的药,没道理瞒着他手臂上的伤。
除非,除非这手臂是那日为了救她,被燕十渊命人打断的。
锦安眼睫狠狠一颤,心口纠紧了。
温迎没注意到锦安的情绪,她问:“李辰泉想逼问你什么?”
崔临道:“燕十渊的下落,还有能证明燕十渊身份的信物。”
温迎不由地问:“真的有能证明燕十渊身份的信物吗?”
“嗯。”崔临点头,低咳了一声道,“前太子在出事前,曾给我爹寄过一封信。上面言明他在民间邂逅了一名女子,名叫叶倩心。前太子寄信给我爹是希望我们崔家能对此女多加照顾,但我爹找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女子怀了身孕,而且已经不知所踪了。”
“这些年我们崔家暗中都在寻找这个女子,直到前段时间永王联系上了我们。”
温迎问:“你们没认错人?”
“不会错的,我父亲二十年前见过叶倩心,燕十渊的样貌跟叶倩心足足有七八分相象。”
崔临说着闷咳了起来,温迎没再问了,而是让崔临先将药服下。
她看向四周,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
“崔家其他人呢?”
崔临一怔,锦安也抬起头看向他。
崔临手背抵着唇,猛地咳了起来,脸色一会儿通红,一会儿发白。
“你没事吧?”锦安担忧地问。
崔临摆了摆手,深吐一口气,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笑了笑:“我已不是崔家人了,崔临的“崔”跟崔家的“崔”已经毫无瓜葛。”
锦安神色复杂,但她很快掩下了,笑着说:“没了崔家少家主的身份,你崔遇之依旧是崔遇之。飞鸿居的崔遇之,大燕最年轻的状元郎,我锦安郡主的朋友,你喜欢哪一个称呼?”
崔临笑了一声:“我还是比较喜欢最后一个,能当郡主的朋友,遇之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