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管家的话一出,整个厅堂人的脸色都变了,怪异地盯向范家人。
范开诚脸皮发烫,怒道:“我们怎么可能借他百香阁的钱?我们家又不是没有银子……”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目光猝然望向虞贞。
虞贞摇摇欲坠,若不是嬷嬷扶着她,她这会儿已经瘫了下去。
她怎么想到今日这么大的日子里,偏偏会出了这样的事。
她明明都跟百香阁说好了,等她银子一转回来,她立马就把银子给他们。而他们现在忽然出尔反尔,让她下不来台。
冯家的脸色更难看,今日本是喜宴却弄成这样。
今日丢的不仅是范家的脸,还有他们的脸,让全京城都看他们两家的笑话。
冯骥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沉怒着脸,浑身气势摄人。
见冯家人的脸色如此,范开诚狠狠地刮了虞贞一眼。心头冰凉,身体站都站不稳。
今日难道是老天要亡他们范家吗?
“长凌。”范开诚喊,“去看看,去屋外看看是怎么回事!”
范长凌沉着脸往外走,范莫寒看了看,也只好跟了过去。
而角落里刚死去的范二夫人,好像没人关注。
范哲旭愣愣的,直到范二爷偷偷给下人使脸色,想让他们将尸首挪走。
范哲旭忽然动了。
他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范二夫人。
“放开,你们放开我娘!”
这一声喊又将大厅里的人的目光转了过来。
范哲旭抱着还带着温热的身体,呆滞的神情忽然动了起来,他哭着喊:“娘你干什么啊?你起来啊!你,你好好的,为什么非要……”
但他的话根本没人理他的,范二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范哲旭想问些什么,想喊些什么,但他张了好几次嘴,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口。
他难受的要命,嗓子处一阵阵抽搐。
过了许久他才喊出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抬起头,目光希翼地看向周围的人。他企图问别人,他娘为什么会死。
“我娘她为什么,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自杀?
她就不能好好在屋里待着,等今日宴席过后,他去找她,她再慢慢说吗。
非要在众人面前闹出来,让范家难堪,也让他难堪。
他娘做事总是没分寸,总是容易丢人现眼。
如今连死也是这样!
他永远都无法理解她!
“范三公子在问谁?”温迎站了起来,走到范哲旭面前。“范二夫人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清楚吗?不是你说大夫诊断她有癔症,既然有癔症神志不清撞柱身亡,不是很正常?”
“不是的,我娘她……”
“小旭!”范二爷打断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温迎,“温迎这是我们范家的事,没有你插手的份。”
“确实不关我的事,但看到你们范家如此,我今日很开心。”温迎忽地笑了出来,笑的春风满面。
在这样尴尬和难堪的场合,温迎的笑容就显得讥讽和古怪了。
范二爷奇怪地看着她,温迎却回头望向虞贞,神色又冷了下来。
她正准备开口,范哲旭忽然抓住了她的裙角。“四姐,我娘她为什么会死?”
温迎低下头,看着他感觉很可笑。
范哲旭还是这副永远迟钝一步的样子,事后再来道歉,可惜不管是她,还是他娘都不会有人听了。
温迎是不在意了,而他娘是听不到了。
“范哲旭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娘是不是癔症你心里不清楚吗?你说她附和范家人,说她得了癔症,是你逼死了她。”
“不是,我没有!”范哲旭惊恐地躲去,碰到他娘的尸首,他又惊的抖了一下。
温迎微微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娘啊,被人下了药关在地窖中不死不活,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希望有人帮她抓了罪魁祸首。可她最爱的儿子,却为害她的人说话,反过头来污蔑她有癔症。”
“范哲旭,你没想过你娘身边连个贴身丫鬟都没了吗?那你再猜猜,这些服侍你娘的人都去哪了?”
温迎看着范哲旭茫然的眼神,继续说:“我猜她们都被你的好伯母发卖了,她们不在,虞贞才能更好地对你娘下手不是吗?”
温迎抬起头望向虞贞,嬷嬷暗暗掐了虞贞一把,虞贞才勉强挺起精神。
“你胡说,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我没有……”
范开诚冷冷地说:“温迎!这是我范家的事,自有我们范家来处理。从你离开范家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权管了。”
温迎冷漠地回过头:“我根本不想管你们的事,看到你们这样,想必外祖母也是开心的。”
“你胡说什么?!”范开诚脸色巨变,“我们范家如今不欢迎你,来人将温迎“请”出去!”
“我看谁敢?!”
一声怒喝,紧跟着一道更响的声音。
温老夫人一脚将面前的席面踹翻了,随后越众而出,站在温迎面前。
“你们范家胆子如今是越来越大了,当着我老太婆的面,也敢拿我孙女!”
范开诚咬了咬牙:“老夫人,是温迎挑衅在先。她一个女儿家却插手管起来我们范家的事。这样的事说到哪,也是不占理的。”
温迎高声道:“我今日来,是为了给我外祖母讨一个说法。我外祖母是怎么被虞贞害死的,这笔账今日得算清楚了!”
“你外祖母是得病去世的!”范开诚怒容满面,指着她喝道,“母亲都已经离开了,你还要搅得她在天上也不得安宁吗?”
温迎倏地回头,森森然地看向虞贞:“死不瞑目才会不安宁,虞贞你每次午夜梦回,都没看到过外祖母吗?”
“我……”虞贞被温迎冰冷煞气的眼神震住了,她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范开诚:“温迎你可知道,你指责我范家当家主母,谋害府上老夫人,可是要证据的!”
温迎冷声道:“我当然有证据,云然去将人带进来。”
“好勒。”云然将点心塞进嘴角,拍了拍手上的碎渣,运起轻功翻了出去。
范府外的吵闹声更大了,连正厅里的人都听到了一两句。
“你们范家主母找我们百香阁借的八千两,说要给儿子办喜宴。白纸黑字都是写在纸上的,你们不认,我们就到顺天府去好好说道说道。”
“你们办不起就别办啊,打脸充胖子办喜宴,却只能借钱,整个京城也只有你们家了吧。”
“……你们家有个屁的钱,公账上所有的钱不都放出去了。我还听说你们给曾御史家还送了一万两,好大的手笔啊。”
屋里范开诚的脸色越来越黑,双手死死攥着。
这些话几乎将他的脸拉下来,按在地上死死踩住了。
他们范家经营这么多年的名声,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他们范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