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一言不发，英王同样一言不发。
营帐内气氛压抑下来，老秦他们左右看看，这会儿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了，也不敢说话了。
而楚骁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但却发现这时候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任何作用。
康述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
英王用力捏了捏指骨，冷声问：“陈最，你有康述是奸细的证据吗？”
陈最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给英王，英王接过来，发现是一份有关一个人的日常详细记录。
时间跨度足有一年，全是有关康述的。而且上面记录详细，连康述夜里几点熄灯都有记录。
其中有几张纸上的文字被标了红，竟是康述说家里人生病，英王将自己腰牌给他，准他出营探望的那几次。
英王瞳孔一颤，手上用力差点将纸揉碎了。
“你从半年前就派人监视康述了，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军中所有人都知道康述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怀疑他，监视他，却一句都不跟我说。你是怕我包庇康述，还是怕我也是奸细？！”
英王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吼了出来。
楚骁开口：“殿下，主子从来没有……”
“你闭嘴！”英王吼他，“你是陈最的人，当然为他说话。那你们主仆来跟我解释解释，既然你们都监视他半年了，为何上次军中出奸细的时候，你们没有把他揪出来，而是要等到这次？！”
陈最淡声道：“我需要他继续给我往外传消息。”
“陈最！”英王挥拳，一拳头砸在陈最的脸上。
“殿下！”
“将军！”
两边的人纷纷来拉英王，又挡在陈最面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让开！”英王怒吼。
“殿下，将军他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将军绝对不是要怀疑殿下的意思。将军他，他……”老秦口舌笨拙，半天都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来。
英王怒声说：“你们一个个都为他说话，他是赤鹰军主将，那我是什么？本王是什么？他陈最的垫脚石，还是他陈最玩弄在掌心的一个蠢货！”
“老秦你们都让开。”陈最拍了拍老秦的肩膀，老秦犹豫不决，见陈最脸色坚定他才让到一旁。
“殿下。”陈最指了指自己的脸，“要不要再来一拳？”
英王怒火腾升，又一拳挥了下来。
陈最没躲，硬生生挨下这一拳。
英王捏着拳头，再次挥拳，陈最眉头一皱，抓住了英王的手。
他嗤了一声：“殿下我让你两拳了，再打我可就还手了。”
英王指着他怒骂：“你还手啊？别以为你是赤鹰军的主将，我就怕了你了！”
陈最眯起了眼，指骨捏的噼啪响。英王攥着拳头，怒目瞪着他。
老秦左右看看，脑子都要急坏了。
但陈最没有动手，他冷声说：“康述是你的人，怎么处理你决定，我不插手。”
说完陈最拿起桌上的鬼狼刀，转身往营帐外走去。
英王胸口起伏，一腔火气根本没办法发泄。
楚骁见状，将康述往旁边一扔，要跟着陈最一起走。
“楚骁你站着。”英王指着他，活动活动了手腕，“你家主子不肯站着挨打，那你留下来。”
楚骁立马往后撤：“殿下这不好吧，属下我没主子皮糙肉厚，不经打。要不……属下帮殿下将主子叫回来？”
英王冷哼一声，一脚踢在他身上。
“跟你主子一样滑不溜手，讨人厌的很。”
楚骁捂着肚子，觉得自己冤枉的很。
自己纯纯替主子受这一趟罪，况且他可不敢对殿下还手。
*
等楚骁一瘸一拐地从营帐里出来，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他走到陈最面前，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说：“主子，下次这种情况您提前跟我打好招呼啊。早知道要挨打，我就穿厚一点了。”
他刚说完，英王就从他身后走上来了。
英王冷笑：“你家主子就是故意留下你的，你被你家主子坑了多少次了，现在还认不清他的本性吗？”
“早说了你跟着我了，保证我比你家主子对你好一万倍。”
楚骁揉着脸，怨气很大地盯着陈最。
陈最拉过缰绳，翻身上了马。他垂眼看向他们，戏谑地笑了起来：“殿下，挖人不是这么挖的。你若是想将楚骁挖走，刚才就应该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毕竟我连殿下都欺瞒了，说不定欺瞒楚骁的会更多。”
“你只要在中间挑拨几句，比如说……”马动了两下蹄子，陈最就跟着顿了顿，随后意味深长说，“我抢了他的军功，比如我压着他，不让他封赏。”
英王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指骨绷起，隐隐想再上去挥两拳。
陈最笑着道：“楚骁，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殿下，殿下为了挖你，说不定对你好上一万倍呢。”
楚骁幽幽地问：“主子，属下要是真的被挖走了呢？”
英王冷笑：“你主子就不想要你了。”
楚骁委屈！
陈最淡笑着说：“殿下，打个赌吧。”
“赌什么？怎么赌？”
“就赌你能不能将楚骁挖走，赌注么……你不是想要我这匹烈马么。”陈最拍了拍胯下的烈马脖子，烈马顿时扬蹄，打了一个响鸣。“就这匹马如何，我赌输了，这马就是你的了。”
英王看着这匹北疆最骁勇、最桀骜的烈马，顿时眼热。“好，那就这么定了。”
楚骁：“……”谁来问过他的意见！
主子你这么笃定，那属下我可就得想想，要不要换个主子了。
陈最笑了笑，一抖缰绳策马离开了军营。
英王看着他的背影，反而沉默了下来。
楚骁转了转发疼的肩膀，看向英王。“殿下，属下现在跟着你了，殿下有什么吩咐？”
英王瞥了他一眼，道：“你家主子不会哪天忽然被人套了麻袋吗？”
楚骁想了想点头：“会吧。”毕竟他有时都这样想过呢。
不过他刚说完就笑了出来：“可有的时候主子又很温柔，比如说现在。主子让属下跟着殿下，是怕殿下一个人想不开。”
英王声音冰冷：“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殿下没有想不开，可能是主子觉得对不起殿下，毕竟隐瞒了殿下这么久，确实欠打。”说到这里楚骁“嘶”了一声。
“楚骁啊。”英王伸手按在楚骁的肩上，微微用力，楚骁的脸色疼的更白了。“你在我身边这段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跟着我，还是继续跟着你这时刻都能被人套麻袋的主子。”
楚骁：“……”
憋气！
人家选如意郎君，还能抛个绣球，选个合眼缘的。
怎么到了他这里，选个终生追随时刻能舍弟掉命的主子，却要受人威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