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白池就会趁着赵城四处察看时,偷偷地往嘴里灌几口泉水解渴,或者塞一两个小小的饭团充饥。
即使如此,她的嘴唇还是不可避免地干裂了,手上的皮肤也开始肉眼可见地褶皱起来。
赵城的情况比白池的更加严重,但他一句负能量或者放弃的话语都没有说,背也依旧挺得笔直笔直的,始终在前头尽力划船,试图为白池多分担一些。
间或的,划久了他还会问:“白池,你没事吧?累的话一定要跟我说一声,你就休息会儿,我来带着你走。”
白池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感慨赵城的靠谱,比上一世她遇到的很多男人强多了。
要说白池为何能这么清闲得想七想八,原因在于刚才有一阵冰凉凉的风刮过来,和波浪一起凑热闹,让他们的小盆子在原地不断地打转。
有时,呼啸而来的风也会让他们的木盆歪七扭八得不停后退,尽管二人不断使力划船,盆子还是漂向不知名的方向。
这给两人的行程带来了不少的阻力,也让他们经常功亏一篑:好不容易才努力划出来的一段距离,眨眼间就没了,还倒退好几里。
最终,他们只好随风漂流,不再做无用功来浪费力气,而是保存好体力。
赵城还想开口,白池直接阻止了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嘴唇成啥样了,你不口渴我都口渴了。放心,我都懂。”
[奇怪了,赵城看上去也不像是话多的人啊。]
但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并不能真的打击到他俩的信念。
只是正当白池和赵城好不容易稳住木盆后,想要继续前行时,突然,水下悄无声息地冒出一只惨白的手来,紧紧地抓住了白池的木盆。
很快,他的另一只手也抓着白池的木盆不放。
白池一时没有防备身后,被他摇的头晕脑胀的,整个人险些掉下水里去。
她大喊一声:“赵城!小心水底下有人!”
话音刚落,甚至白池拿起木板砸向那人的动作还在半空中,她人就掉进水里了。
“噗噗……咳咳……咳咳……”
白池在洪水中沉沉浮浮,像一只落水的小鸭子一样,被洪水呛得脸色直发白。
她赶忙拽住木板,让自己能漂浮在水面上。
另一边,赵城在查看周边的水里没有人埋伏后,他的双臂就握着绳子,快速地拉近两个木盆之间的距离。
那人因为赵城的动作,没能一下子爬上木盆,而是在水中晃晃荡荡的。
即使如此,他也牢牢抓着木盆不放。
这可是他的救命稻草啊!他怎么可能放手!
两边辅一靠近,水里的人就想趁着木盆停止移动时,立马爬进木盆里,但赵城却将他又推回了水里。
那人死命地挣扎,嘴里不住地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木盆吧,让我进去吧……”
赵城厉声道:“不行,你进去了,我的朋友怎么办?”
“求求你……求求你……我在水里漂了很久了,求求你了,再不进去我真的会死的,真的会死的啊!”
那人对赵城的话充耳不闻,白皱的脸上满是狰狞的表情,绝望地冲赵城大声吼道。
其实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很微弱,但赵城还是愣住了。
因为那人的表情太有冲击力了,赵城心软了一下,手松了松。
水里的人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正当他要爬进去时,突然,他毫无防备地被人拉进了洪水里。
没错,就是白池干的。
白池还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将他尽量踹远了。
而那个人,因为刚刚的几个爬盆动作,早已力气耗尽。
此时,洪水的波涛汹涌,让他时而可以露出水面呼吸,时而又被一阵阵浪潮所淹没,连呼吸都是时断时续的。
这波浪,不会让他轻易沉底,也不会让他轻松上岸。
于是,他就依靠着自己的本能,不停的在水里胡乱挣扎着,既期待又心生绝望。
在昏黄无比的洪水中,他受尽折磨,却要尽力支撑着自己不被水流淹没。
但是他越是挣扎,越是被水流无情地卷走。
最后,水里的人再也无力抵抗,只能惊恐地看着自己,永远都无法逃离水的绝境。
很快,水面上只剩下一团小小的涡流。那人已经落入水底深处,不能自拔,开始窒息了。
虽然,那个人一只手努力地捏住自己的鼻子,避免更多的洪水涌进他的鼻腔中,另一只手还在不断的往上伸着。
可是,不管他手怎么伸,就是出不了水面。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的胸腔越来越肿胀,氧气越来越少,他,快不行了,真的快不行。
他在水中拼命的挣扎,想最后拼一把游出水面,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可是,他还是感觉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远。
他的泪水与污浊的洪水融为一体,岸上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直到他的手无力地放下,让大量的洪水肆意地涌入自己的耳朵、鼻子、口中。
那个人的眼睛在水中瞪得大大的,仿佛在说:“谁,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
白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赶在又一波波浪涌起前爬进了木盆里。
对于赵城刚刚的小动作,她一无所知。
即使知道了她也无所谓,毕竟,她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保管过。
之后的路程,白池都更加警惕。
待白池、赵城两人狼狈的磕磕绊绊、划划停停地到达目的地时,他们却大吃一惊。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新的庇护所啊?
只有一片汪洋,连个人影他们都没有看见。
白池不认为赵城能走错地方,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新的庇护所,被淹没了。
看来,官方也低估了这次洪涝灾害会带来的毁灭性伤害。
赵城见此情形,哪里还能忍得住,顿时急切地跳下水,四处游荡,甚至还下水查探,最后灰头丧气地回来。
白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俱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