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贺说话不留情面,也不在乎严赫调色板一样变化的脸色。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了,扭头往朝朝之前所站的空地看了一眼。
刚刚司明朝站在那里就是被这里一对野鸳鸯的活动所吸引了注意吧,这才没看他为了炫技刻意多挪了两把方向盘。
那声晦气应该说的是这俩货吧,肯定跟自己无关!
陆屿贺又说:“我记得你是有婚约的吧,你未婚妻知道么?”
严赫一脸便秘色,他未婚妻刚刚与他擦车而过,还差点压碎他的脚呢。
他很想回头去看看蒋芝芝,蒋芝芝多善良一个女孩啊,被这口无遮拦的恶劣混球捅破他们最后一层窗户纸,该是怎样的羞愧与懊悔。
陆屿贺才不管他,继续捅刀:“看来严总无需我们这些人来安慰你要节哀,你乐呵着呢。”
热血沸腾的严赫这一刻终于冷静了下来。
再多的旖旎情绪也被陆屿贺诛心的话语击杀得支离破碎。严赫的霸总气势支撑不住这样的摧毁,他都干了什么。
在最疼他的奶奶的追悼会上只图自己的情爱欢愉?这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铁定得不了好。
严赫被打击得头脑清醒,懊悔反扑,激杀精虫;蒋芝芝则是面色惨白如纸,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屿贺管杀不管埋,说完折身就往那处不知何时重新播放哀乐的灯火处走。
从自己未来女人身上得来的憋屈终于都发泄出去了,陆屿贺一身轻松。
姓司,他家的亲戚里好像没有这个姓氏,原本还担心会是近亲本族的顾虑也不存在了。
司明朝。
她的名字叫司明朝。
只要知道了名字,他就能将她找出来,然后-----
他还没想好然后要怎么办,但可以肯定的是最后她一定会成为他陆屿贺的女人。
陆屿贺第一次见司明朝就是在刚刚的灵堂上。
他当时正百无聊赖地陪着自己奶奶给严奶奶送行。他奶奶与故去的严老太太是堂姐妹关系,从小关系要好,即使没有嫁在同一个城市,也一直有往来。
从两个老太太之间的往来渐渐发展成子孙辈之间的生意往来。感情从未断过。
严老太太去世,于情于理他们都该过来的。
他爸爸近日又追着老妈去国外了,所以他就只能代表他爸陪着奶奶来这么一遭。
奶奶是真的伤心,又送走了一位儿时的伙伴,不停地擦着眼泪。陆屿贺有些无感,这个严老太太他总共也就见过两回。
一回是他刚满月时,在陆家的大办宴席上。第二回就是今天,严老太太的葬礼上。
见奶奶那么伤心,他也不能太戳老人家的心窝子,只能垂着脑袋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藏起来。
这是他对这位严老太太最大的尊重了。
也就是在这时,一位貌似喝醉酒的女人从灵堂出来,歪歪斜斜地直直往他们这里撞过来。
即使他再怎么垂头不管外界的干扰,对身旁的奶奶,他还是时刻都护着的。不然回去爷爷会给他上家法。
那套只有他老子挨过,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多月的家法。
眼见着那女人就要撞上来了,陆屿贺头都没抬得斜刺里伸过去一只脚,那女人果然踉跄着要旁边摔倒。
这种撞上来要攀关系的女人陆屿贺见得多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怎么可能只是伸脚绊她,他有一万种办法能让她后悔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只是没想到的是奶奶竟然接住了要跌倒的女人,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接收到奶奶警告的眼神,陆屿贺撇撇嘴,漫不经心地收回脚。
“小心点!”
“谢谢,我没事!”一道挠人耳朵的好听声音在他对面响起,陆屿贺蓦的抬头看向她。
女人身形姣好,黑色收腰长裙下面一双银色的高跟鞋,是她身上唯一的亮色。精致的眉,鹅蛋脸,杏仁眼,美得天然有成,一身黑将她瓷白的小脸衬得像是在发光。
像是沉淀了岁月古韵的细腻瓷器宝物。
分明是清贵迭丽的长相,可她微微挽着嘴角说话时,却自带一股明媚撩人的气质。
只一眼,他就像失了魂似的沦陷了。
可她却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她漆黑的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别着一朵山茶花样式的发卡。白色的花瓣用黑描的边,他甚至能看清夹子顶端那朵山茶层层叠叠花瓣中的蕊。
女人眉头紧锁,耷拉着眼皮没多看一眼他们,按了按太阳穴转身歪斜又踉跄的离开了。
她不是来搭讪他或者他奶奶的。
这些年太多的生意上想要搭上陆家的人在他们陆家男人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就转而创造机会各种讨好他奶奶。
京圈里,没有不知道陆老太太是他们陆家话语权最重的人,连当了一辈子大官的陆老爷子都要靠边。虽然她平时不爱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但,只要她开口,就是圣旨!
谁让老爷子宠老太太呢。
陆屿贺将老太太送进严家为前来吊唁的人准备的休息室,他转身回去寻找那个女人。
他喜欢听她的声音,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余音绕耳,仿佛有虫子爬进他的心窝,啃咬他的心脏,又痒又麻的,像是中毒了般,迫切想要找到声音的主人来解一解他从未见识过的爱情之毒。
没错,他肯定,自己中了爱情的毒。
一箭穿心的那种。
陆屿贺在灵堂外面的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又着急忙慌地去院外的停车场转悠,还是没人。
今天来的都是与本家非常要好的亲戚朋友,不应该就这么走了吧。
陆屿贺四处寻找,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他不知从哪里听说的小故事。
有个女孩在家人的葬礼上遇见让她心动的男孩,她想再见到那个男孩,于是她就将她唯一的亲人姐姐给杀了,期盼同样的葬礼,那个男生还会再次出现。
想到这里时,陆屿贺嘴角带笑,此刻他竟然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反正这是严家举办的葬礼。
嘈杂的交谈声与丧乐吵得他脑壳疼,陆屿贺有些烦躁地沿着被车子挡去一半路面的水泥路远离严家院子,往前走。
一声“靠”将陆屿贺快要灭顶的躁动硬生生压下,眼珠子转了转,陆屿贺在黑暗里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他像是一只捕猎的豹子,耐心十足地放轻脚步,借着夜色的遮掩悄悄靠近。
“啊,真是气死我了!”又是一道娇嗔抱怨。
陆屿贺不知不觉已经站到了她车子的侧前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车里气鼓鼓的女人。她没有了刚刚的不舒服,整个人生机勃勃的像个生气的河豚。
她在烦躁嗔怪,而他的躁动却奇迹般地烟消云散了。
她在烦;他看着她,在笑。
陆屿贺走出了阴影,走进了女人的视线里。
她与他说话了,只是,她让他让开,别挡着她!就像对陌生人一样。
也对,他们确实还是陌生人。
刚刚在灵堂外面她的确一眼都没看过自己。他也希望她不记得刚刚的事情,毕竟他还想伸脚绊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