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雪戈再次辗转来到了熟悉的老地方。当年他旁观张清澜转世凄惨磨难时的地方早已换成了别家新盖的房屋,张清澜已经不在了。
原来一甲子就这么过去了。
很快第二个一甲子也过去了。
就在第三个一甲子快要结束时,雪戈在人间某个叫盛朝的京城偶然遇上了朝朝曾经很爱吃的软酪甜点。
他在售卖软酪的酒楼对面客栈住了下来。
每天下午会亲自去酒楼买一份软酪放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就这么静静看着,闻着。第二天继续去买一份新鲜的。
雪戈将刚买来的软酪摆在桌上,自己则端起昨天的那份往窗边走去。
摆了一天的软酪已经有些变形了,但雪戈还是一口一口认真地吃着。
朝朝喜欢的东西,即使她现在吃不到,也不能浪费了。
雪戈边吃边看着对面进进出出酒楼的人,有进去听下午场说书的,有专门为家里人买酒楼特色点心的,有呼朋引伴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
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各自的伴!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如果还是遇不见她,他想着要不要继续出发,下一个地方该去哪里-----
就在这时,他衣襟里贴着心口位置的木牌忽的一烫。雪戈心中一喜,忙掏出木牌。
只是掏出来的木牌已经碎成了几瓣。
手中的瓷碟啪得砸在地上,碎屑四溅,剩下的一个软酪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雪戈想要拼凑好朝朝的命牌,可是已经碎开的命牌怎么可能恢复如初。
“怎么会碎裂?”
“是不是我刚刚不小心动作碰到了?”
“这么多年,明明一直都好好的。”
“求求你了,朝朝,不要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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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支撑他寻找朝朝的信念坍塌了,雪戈清冷的眸子泛起水雾,水雾消失后就是一片血红。
“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的念想也不给他留。
雪戈握紧手中断裂的木块,木块瞬间碎成了齑粉从他指间散落。
他抬头怒视着天,如果这个世界再也没了朝朝,那他也不要什么玄霄宗了,他要这个世界一起陪葬。
雪戈抬手召唤出无妄剑,周身散发出骇人威压。
窗外的天顷刻变了颜色,不知从何时刮起了大风,狂风卷起尘土将刚刚还明亮如洗的天空都遮住了。
路上的行人纷纷惊叫,加快步子往家赶。
一时间,人声马蹄声交错混杂在越来越浓厚的沙尘暴风中,有种灾祸降世的开场之感。
“啊,你踩掉我鞋子啦。”
“还管什么鞋子啊,赶紧回家,这怕不是什么大妖出世了吧!”
“天呐,这天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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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戈全然不顾底下蝼蚁的临死挣扎,他翻身立在屋檐之上,抬手就要劈了对面的酒楼。
就在这时,他的耳朵动了动,在一片纷乱的嘈杂声里捕捉到了一道细细的女声惊叫着响起。
“谷雨,我在这呢!”
雪戈举剑的手一顿,侧耳去仔细辨别。
“啊,小姐,你在哪儿呀,奴婢找不到您啊!”
“谷雨,谷雨!我在这里!听见我的声音了么?”
无妄剑嗖的收回,周围的怪风渐渐停歇,悬浮的沙尘失了力,落得很快。
“小姐,你怎么跑那去了,看我不回去告诉娘,让娘狠狠惩罚谷雨,非要带小姐出来,差点把您弄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飞快跑向一边墙角蹲着的女童,边跑边抱怨他身边跟着的另一个少女。
雪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地上的女童,直到她呸呸吐着嘴里混进的沙土才抬起头来。
刹那间,天空再次亮了起来,如雨后初霁。
女童站起身来也还是小小一只,比当初他在秘境里遇见她时还要小,估摸着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只见她怀里还捂着一个袋子,一手叉腰指着赶到她面前的少年指责道:“臭谷子,不许你找奶娘告状。是我央求谷雨带我出来买炒栗子的,你要是敢欺负谷雨,我,我,我就-----”
屋顶上的雪戈笑了。
笑着笑着,一滴泪悄悄话落眼角。
他找到她了。
雪戈跟着女童回到她现在的家。
她现在是京城一位将军的庶女。
将军带着一房妾室驻守边疆,而将军夫人则是长守京城将军府。去年妾室在边疆为将军生下了一个儿子,让将军夫人有了危机感,这才将妾室生的庶女以边疆教化不好为由接回了京城。想将庶女抓在手里好拿捏有儿子傍身的妾室。
雪戈隐身在将军府里待了两日,大致将朝朝的生活环境摸清楚了。
谷子谷雨是将军在边疆时为朝朝找的奶娘的一对儿女,这次也跟着奶娘一起陪朝朝回的京城。
他一直陪在朝朝身边,知道她没有以前的记忆了,所以不敢贸然出现在她面前。
雪戈隐在窗外的大树上,看着屋里被迫学习各种礼仪的朝朝,心中被填得满满的。
只是,这个老嬷嬷是不是有些严厉了,每天要教那么多东西,难道小朝朝不会累么。
“腿要并拢,腰要挺直,背不能弯,脖颈要稍稍垂下,把头埋下来三分。”一身严谨整肃的嬷嬷嘴里说个不停,手指在朝朝身上也点个不休。
“两手交叠虚扣在腰间,不要实实在在的贴着。胳膊肘要支起来,左右看着一样高,切忌懒散地搭着。”
小朝朝做的歪歪扭扭,在几次嬷嬷忍不住要摸戒尺时,又立马做得规范了些。
嬷嬷交叠扣在腰间的手指有些发紧,骨节也隐隐泛白,有那么一瞬间就要维持不住自己端庄的仪态了。
原一眼瞧见这小姑娘时,就被她精致的五官,灵动的眼眸惊艳到了。等长大了,不愁引得世家少年郎的悸动。
谁料想一教竟跟块榆木疙瘩似的,而且浑然没有羞耻之心。难道边疆的风化如此毁人么?
戳她一下,她改一下,不戳能杵在那儿半天不动。完全不知道检讨自己有哪个地方做得不对,哪里还有面上那股机灵劲儿呀。
嬷嬷说得口都干了,见她的行为举止还跟昨日一般无二,顿时气恼地挥手让她退下了。
小朝朝一溜烟窜出了堂屋,走到走廊上才悄悄伸出小拳头给自己捶手捶腿。
嘴里还抱怨着:“学这劳什子作何用,骑马涉猎比这好玩多了。”
又叹口气,“哎,今日没完成课业,不能出府买炒栗子了,哎!”
短短的胳膊,短短腿,小小的人儿边走边唉声叹气!
雪戈从没见过如此可爱的朝朝,他不由得轻笑出声,真是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