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一上午的之乎者也,朝朝像往常一样收拾自己的东西要去厢房等燕华清。
一个刚刚转来白家私塾没几天的少年站在朝朝桌案前开口问:“白七小姐下午我们要去西郊的马场比赛骑射,你和白六白五一起来吧!”
“我不去!”朝朝说完下意识看向白五白六,两个姐姐也正拿眼偷瞄着她,朝朝无奈又加了句,“你们可以去问问我五姐和六姐去不去。”
反正她不去,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伙子有什么可看的。穿得那么严实,是能看到胸肌还是肱二头肌?
又热又晒的。
白五白闪闪听完收拾笔墨的手顿住,她知道少年是齐家的三少爷,来白家私塾是为了能听燕先生的讲课。
而七妹妹又深得燕先生的重视,每日里都要花时间给她这个差生补习。所以往日里懒散不上进七妹妹近日成了其他学子的注意对象,没想到齐少爷也主动跟七妹妹说话了。
同样都是庶出,为什么她的运气总是那么好。
能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也能得燕先生的另眼相看,现在连往日里对她不屑一顾的学子们都若有若无的关注着她了。
齐津煜没看其他人,不甘心地说:“那是我家的马场,我可以送你一匹小马驹。从小养起来的马儿最听话了。”
朝朝思考了两秒,还是拒绝了。
“下次吧,我还有大字要练呢。”朝朝微笑着委婉的说,“要是没完成的话,燕先生要打我手板的!”
“好吧,那下次我再喊你!”
“好。”朝朝抱起自己的书箧利索转身离开,她有预感,今天先生会给她带好吃的。
燕华清没辜负朝朝的期望,给她带了糖蒸酥酪和如意糕。糖蒸酥酪是最近才从京城流行开来的一种新吃法,朝朝也是第一次吃。
酸酸的奶酪很开胃,连甜腻腻的如意糕都多吃了几块。
鉴于跟燕华清的关系比想象中更和谐,朝朝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帮无幽做做任务算了。
“燕先生,你相信世界上有鬼么?”
燕华清没抬头,“信则灵不信则泯。”
朝朝挖酥酪的勺子一顿,星眸亮晶晶地看着燕华清。“我以为先生会说世界上没有鬼呢。”
文人一向以顶天立地、不信鬼神、不惧天地为自己的傲骨气概,他们是不屑于谈鬼写神的。
所以才会有蒲松龄屡试不中后把一腔悲愤借神鬼妖怪之口宣于纸上,有了私下里流传畅销的奇书《聊斋异》。
“我就见过鬼!”
见朝朝越说越不着调,燕华清换了个手执书,不想被某个喜欢得寸进尺的人缠上。
“我从小有个梦魇的毛病,总会梦见一个女鬼按着我想要争夺我的身体,她一直呜呜地哭,说是想要问一问她的情郎为何不要她,为何不救她。她还不停地问她亲手做的红豆糕去哪里了,她找不到了---”
“白朝儿。”燕华清突然出声打断,“我不信鬼神。”
这是燕华清为数不多的几次喊她全名,以前是因为两人不熟悉,现在喊全名则带了不愉的意味。
看来有戏。
她并没有住嘴,继续道:“她还说脑袋疼,被石头磕得好疼---”
“白朝儿!”
燕华清深吸一口气,捏着鼻梁闭眼道:“我不管你是从白夫人还是谁那里听说的那件事,我也一直没忘记,只是她都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了没必要由你提出来提醒我!”
朝朝确实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她淡淡道:“那个女鬼还跟我说她问过情郎好多次他爱吃哪个点心,可那人一直不说,她只好一直送红豆糕。因为红豆糕是她最喜欢吃的点心。她想把自己觉得最好吃的送给他!”
燕华清猛地抬头,清利的目光直直射向朝朝。
如果说白灼灼的死她可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那么当年白灼灼私下问过他多次爱吃的点心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时候他已经很抵触跟白家小姐有任何接触。他感激白老爷对他的资助,他也会记住白家的恩情。偿还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偿还资助的学费,也可以功成名就后给白老爷想要的人脉关系,就像他现在做的这样。
可要是让他用自己的终身大事来偿还,他是不愿意的。
所以在他知道白灼灼对自己有想法时,他一直回避着。
只是没想到她会在来找自己的路上出了意外。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后悔的事情。
朝朝的有鬼论交流让两人不欢而散,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再见到燕华清,连天甲班讲课都全交给董夫子了。
难道是那天用力过猛,吓到他了?
朝朝有些头疼。
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案几的笔墨纸砚,齐津煜又站到了朝朝身边,“白七小姐,今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湖心泛舟?”
“对呀,白七跟我们一起去玩吧,上次喊你去马场赛马你就没答应!”另一个锦衣少年也走了过来站在齐津煜身旁,神情有些倨傲。
朝朝眨眨眼,不明白这个微圆润的少年是什么时候混到她家私塾里来的。
后桌的白家宝凑到朝朝身边,低声说:“这是布庄王程家的二公子程浩天,昨天才来的我们家私塾。”
白家宝太了解他这万事不上心的懒七姐了,只要不是她放在心上的人,不论在她面前来回多少次,她都能视而不见。就他身边的小厮修竹,记了好久才勉强记得他叫竹子。
朝朝给白家宝使了个眼色,白家宝眨眨眼。
姐弟俩之间零默契。
这时,已经收拾好东西的白闪闪也走了过来。
“齐公子,我们也可以一起去么?”她问的是齐津煜,一双桃花眼灼灼看向齐家公子。
齐津煜瞥开目光再次看向正跟白家宝挤眉弄眼的白朝儿。
程浩天非常有眼色地接腔道:“要是有姐妹兄弟陪同的话,当然可以跟我们一起啦!”
虽然男女大防不怎么严重,但是让女子单独跟着男子一起出门游玩可是会引人多嘴的。
众人都看向了白朝儿。
白闪闪耷着眉头问朝朝:“七妹妹,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吧。我们可以去采莲蓬玩!”
“嗯,可以的。还能选几支漂亮的荷花回来插瓶!”齐津煜的话又将白闪闪全部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朝朝捅了捅动来动去的白家宝问:“你去么?”
“我当然去呀。”
齐津煜笑道:“白少爷昨日就应下了我们的邀约。”
白闪闪:“好朝儿,跟我们一起去吧!”
朝朝仿佛看穿了一切,她乐得白家姐姐能嫁的好。“好呀!”
程浩天也迎合道:“对,莲沁庄子连着莲沁湖都是我们家的,到时候可以将采来的莲子放在庄子上做成糕点来吃!”
白闪闪去年就已经及笄了,但白老爷一直没有给她找到合适的夫婿人选。现在看来,她是看上了齐家公子了。
朝朝又喊白灿灿,“六姐姐,你也一起去吧!”
白灿灿站在自己的座位上,感激地看向朝朝,又偷偷看了一眼齐津煜的方向。
齐津煜笑道:“大家一起,人多才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