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被人扶着去了二楼最边上的一个房间,秦咏瑗一边哭一边帮女儿放热水脱衣服,等全身都检查完了也没看到哪里有破一点油皮,这才止了哭声。
“妈妈别哭了,我真的没事,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还好还好,没受伤就好。真不知道平日里看着挺温和的一个孩子怎么发起疯来这么可怕!”
“妈妈,他可能是生病了,我不怪他了。”
“对了,你之前在杨市跟他认识?”
“嗯。”
傅朗守在外面听见浴室里母女俩正常的对话,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想要抽根烟,一摸口袋发现没有带,又悻悻地坐在了椅子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门口有人敲门,顾家的管家站在门口,恭敬地说:“傅先生,我家先生想跟你谈谈关于今天的事情,他在书房等您。”
傅朗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
管家及时说:“傅先生放心,现在整个三楼都被封住了,没人能进来。”又让开一步,将一旁的向晴露了出来,“傅先生不放心的话,让向小姐替你守在这里,您看行么?”
傅朗这才起身往门外走。
“叔叔谢谢你了。”
向晴笑了笑,“我是朝朝的好姐妹嘛,叔叔放心,有什么事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好。”
朝朝泡澡的时候就觉得晕乎乎的不舒服,力竭得厉害。听着傅妈妈的唠叨声困意更浓。
还没洗完澡沈楠就亲自送来了两套简单的衣裙。
沈楠和秦咏瑗两人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塑料友情也早已被顾祁谦的举动败光了。
两人也不说话。
秦咏瑗不说话是因为心里有气,沈楠则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秦咏瑗见沈楠送完衣服还不走,也不管她,问朝朝:“朝朝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有些困!”
沈楠立马说:“这间房没有人睡过,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等那边处理好了,就送你们回家。”
“好的,沈阿姨。”
朝朝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手背上还打着吊瓶。秦咏瑗正守在她的床边。
“你醒啦?”
“妈妈!”
“终于退烧了。”秦咏瑗摸了摸朝朝的额头,放心下来,“你发烧了,迷迷糊糊地烧了两天。”
“我们回来了?”朝朝问。
“是呀,你睡着之后就发烧了,然后我们就把你带回来了!”秦咏瑗慈爱地帮女儿理了理凌乱潮湿的头发,“饿不饿,妈妈让阿姨给你端份粥上来?”
朝朝摇摇头,“嘴里苦,不想吃东西。”
“等挂完水就不发苦了!”
朝朝不置可否,她想了想还是问道:“顾祁谦怎么样了?”
秦咏瑗叹口气,没有化妆的眉眼泄露出了她少有的岁月痕迹。“说起来那孩子也算是给你挡灾了。”
说到这里,秦咏瑗的神情又愤怒了起来,“都怪顾家那一家子乱七八糟的孩子太多了,一心想要上位,就将主意打到了你身上。”
“哼,就凭顾璟那个连顾家人都算不上的东西还想动我家宝贝女儿的心思,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事实就是顾璟原本想要下药给傅含朝,让两人的关系绑死在一起,以此得到傅家的支持。可半路杀出来个顾祁谦给傅含朝挡酒将掺了药的酒喝得一点不剩。
那药有致幻的作用,不但如此,还能将人心里的情绪波动放大百倍。
顾璟因为担心傅含朝不会喝很多,所以用量很大,这才导致顾祁谦失去了自我控制。
不过也因为这样,才将内心对朝朝的忏悔和对自我的惩罚真实地表露了出来。
他是真的很爱傅含朝。
而顾璟,在顾祁谦认祖归宗之后因为二十年的亲情付出,顾家对他还是一直有照顾的。虽然没法再像从前那样,但他的生活条件与身体养护的医疗费一直都由顾父顾母承担。
不作不死,现在弄出这样的大事,顾家直接将他除名了。顾父收回了顾家给予顾璟的所有东西,房子车子与医疗院的一切资源。
顾家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算是看在顾、傅两家的体面了。
他现在已经彻头彻尾的不是顾家的人了。
至于顾璟今后叫什么名字,又该去哪里,没人去在意。
傅朗和秦咏瑗也从顾弘那里知道了他们当时是如何阴差阳错的找到顾祁谦的经过,以及顾弘调查到的关于傅含朝转学去杨市后对顾祁谦的种种照顾。
“朝朝,你对顾家那小子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朝朝望着吊瓶皮管里一滴一滴落下的液体无端想起了顾祁谦那天眼角落下的眼泪。
她说:“我不知道。”
只是她的眼泪出卖了自己。
秦咏瑗有叹息一声,这才开口说:“那小子一醒来不顾身上的伤就跑来我们家大门口站着了。”
他来了?
“已经站了半天了。”秦咏瑗说,“顾家的人也不知道管管他,就这么任他胡来。”
刚刚她站在阳台上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他就一直这么晃着身子不肯离开,也不上前按门铃喊人,就这么孤勇地守着傅家的大门。
像是做错事被罚站的小孩。
“妈妈,我想去看看他!”
秦咏瑗没说什么,沉默地将朝朝扶起来,陪着她往外走。
到了楼下大门口,秦咏瑗交代道:“隔着大门跟他说几句就行了,也好让他早点回去。”
她对那天顾祁谦的发疯行为还心有余悸,不放心女儿跟他面对面交流,虽然心里知道即使那样的情况下,顾家小子都没有伤害朝朝一丝一毫,但她心里就是放心不下。
“知道了,妈妈。”
顾祁谦听到朝朝声音的第一时间就抬起了头,他目光静静地投向朝朝,看着她一点一点慢慢朝自己走过来,沉寂许久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朝朝终于朝自己走过来了。
干涸的嘴唇因为他上翘嘴角的牵扯冒出血珠,他慌忙的舔舐掉这几天一直萦绕他周身的血腥味。
“朝朝!”他朝来人轻轻喊了一声。
不知道她有没有被自己吓到,会不会再也不愿意原谅自己了。
顾祁谦紧张到极限就是失去对身体的感应,他茫然又渴望地看着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朝朝。
他不敢再喊她的名字。
隔着铁门等着朝朝对自己的宣判。
只希望她能给自己一条生路,别剥夺他喜欢她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