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今朝是被外面咕咕咕的鸡叫声给吵醒的。经历过火车的坐睡和桂花婶子家挤木板床,昨晚她终于能睡上正经的床了。
闻今朝睡得非常舒服,满血复活。
端着自己的脸盆,里面都是她的洗漱用品去井水打水。
“今朝醒啦!”
闻今朝踢拉着鞋子,头发散披在肩头,看向玉和婶子。她正端着一个大盆给西边墙角的鸡窝里倒食,她笑得灿烂。
“婶娘早呀!”
“早早早,快去洗漱吧,一会儿秋定也该回来了,正好一起吃早饭!”
“好。”
闻今朝洗漱完,又回屋子给自己编了两个符合当下的麻花辫。她没有特立独行地给自己弄个鱼骨辫啥的,随大流吧。
收拾好自己出来就看到蹲在井边洗手洗脚的程秋定。
程秋定一看到闻今朝就咧嘴笑,“早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闻今朝客气地回:“早!”招呼完抬脚就朝厨房走去了。
完全不知道她的这一声早让程秋定一整天都觉得神清气爽,格外畅快。
早饭是红薯粥和杂粮窝窝头,没有再出现什么她不能承受的肉味,闻今朝轻舒一口气。吃完早饭就跟着刘玉和一起去大队仓库那边领农具了。
大队仓库前面有块空地,大家先在那里集合,喊喊口号唱唱歌,然后由大队长分配一天要干的活。
一到空地,闻今朝就发现知青跟当地的居民站得泾渭分明。杨玉在知青人群里向她招手。
刘玉和也看到了。“快过去吧,知青安排的工种比较轻松,跟我们的不一样。”
闻今朝又回到了知青队伍里。
她还看见了跟她睡过一晚的蒋敏,她正挽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女生,举止很是亲密。
杨玉小心跟她解释道:“那个是我们知青点女生队长,陈金凤。为了让蒋敏住进来,陈金凤让大家把多余的行李都堆放到了外面的走廊里---”
闻今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杨玉又问:“你在外面住得还习惯么?”
闻今朝点点头。
杨玉以为她是强撑,说道:“当时就让你跟我一起住在知青点,可你不愿意。我听我下乡的邻居大姐说过,最好就是知青抱团在一起,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闻今朝点点头,但还是说:“放心,我这次住的人家也不错,不会有事的。”
即使有事,她还有无幽呢。
她不怕。
虽然无幽一直没回应,但她知道,无幽只是在装死,不会真的不管她的。
很快,闻今朝就被分配到了工作。
女知青们分散开,大部分都跟着当地大娘后面去拔秧苗,一小部分则是去地里插秧。
闻今朝是后者。
刘玉和等人都开始往地里去时,悄悄走到了闻今朝身边。
“去插秧好,人分得比较散,到时候跟着我,婶娘帮你多干点。”
这怎么好意思,“谢谢婶娘。”
“这都是顺手的事。”刘玉和摆摆手,“也怪我家臭小子总惹你生气,算是婶娘给他向你赔罪了。”
啊---
乡下人好淳朴呀。
闻今朝呵呵笑。
刘玉和:嘿嘿。
到了地头,刘玉和就和闻今朝挨在了一起,认领的水田也相邻。
闻今朝第一次插秧,学得很认真。
秧苗有人专门挑来,一捆一捆仍在田埂上。
闻今朝脱了鞋袜,卷起裤腿,将脚踩进泥泞的水田里。拆开一捆秧苗,左手抓了一大把,右手一株一株插进水下的软泥里。
这深浅也有讲究,浅了秧苗没法扎根,没几天就浮上水面死了;深了又要被水淹死。
刘玉和教完闻今朝,又看着她操作了三排,觉得还不错,就按照自己的速度飞快插了起来。
插秧都是倒着插的,没一会儿,刘玉和就退到后面好一段距离了。
闻今朝还要注意秧苗的阵列,排得整整齐齐的。只插完两捆秧苗,她的腰就受不了了。
一直低头弯腰干活真不是人能做的。
真应了那句面朝黄土背朝天。
只是此刻她面对的地浑浊的水田,连蹲下都做不到,一蹲下去,屁股就湿了。
闻今朝又坚持了两捆秧苗,实在是腰快断了,她扶着腰慢慢的立起了上半身,忽然看到离自己不远的田埂上站着一个人。
闻今朝按着自己僵硬酸痛的腰看过去。
是程秋定。
他正盯着自己的腿看得出神。
没错,程秋定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闻今朝的小腿看。白皙细腻的小腿插在浑浊泥泞的水田里,像极了淤泥里的一节嫩藕,惹人欢喜,惹人怜爱。
只想上手把玩。
带有侵略性的目光让闻今朝很不舒服,她恶狠狠地问:“看什么看!”
程秋定眨眨眼,扯谎说道:“嗯,看你腿上有东西!”
臭流氓,明明就是盯着她的腿看,还狡辩。闻今朝抬起自己的一条腿,刚想质问他有什么东西时,就看到她脚腕处真有东西。
一条黑绿色软体虫子正弓着中间身子,首尾都吸在了自己皮肤上,肥胖的虫身还有一道纹,看得闻今朝汗毛直竖。
“啊----”闻今朝单脚站立,甩了甩腿,可那只蚂蟥原封不动地依旧叮在自己脚腕处。
“啊,啊,啊,救命呀!”
眼看着闻今朝金鸡独立还甩着另一条腿,整个人晃晃悠悠要摔到水田里时,她被人一把托着腋下,像抱小孩那样,举抱着送到了田埂上。
即使被放到了田埂上,她也保持着有蚂蟥的那只脚一直翘着不敢放下去。
“帮帮我,帮帮我,帮我把它弄走,呜呜呜呜---”闻今朝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抓着程秋定的衣服,拽得紧紧的。那只凝脂如玉的脚也伸到了程秋定的面前。
闻今朝恨不得按住他的头,让他赶紧帮自己把这看着就头皮发麻的蚂蟥弄走。
“别怕,别怕。”程秋定出声安慰,脱下自己刚刚因为着急下地去扶闻今朝而湿透的布鞋,罩着蚂蟥叮咬的地方,轻轻连续拍打。
“啪啪啪---”
“呜呜呜,你倒是快点把它拿下去呀。”闻今朝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程秋定边击打皮肤边解释道:“不能用手强行拉拽,以免吸盘断在伤口内,会引起流血不止。”
“那---”那该怎么办?
闻今朝问话还没说完,那个已经膨胀的蚂蟥就应声落地了。
掉落在田埂上的蚂蟥在蠕动,闻今朝的小心肝跟着在颤抖。
她想都没想地两只脚就踩在了程秋定的脚背上。
她一刻都不想跟蚂蟥踩在同一片土地上。
绝不。
而程秋定则被闻今朝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搞得全身僵硬。他另一只脚还光着呢,鞋子还拿在手里没有穿上。
看着沾染了泥巴仍不掩柔白的小脚就踩在自己的大脚上,他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他喜欢这样的接触。
他还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