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月送走老太君,玉枝正巧骑马赶来,在大门口停下。
“姑娘,已经拦下去给世子爷送消息的人了,”玉枝冷静道,“世子爷安排在沈府附近的人,左山看着,要如何处置?”
沈府出事后,沈皓月就叫玉枝留意沈府附近有没有李域的人,她不想消息传到李域那,影响他在幽州的事。
“告诉那人我的用意,叫他好生休息几天。”
李域说过去半个月,他说的话定是有把握的,也没几天了,他归来时大抵是爹出殡的日子,沈皓月吩咐完玉枝,回去山月居。
邓小娘整理了些沈二爷生前衣物和书稿,正要送去灵堂烧,遇上回来的沈皓月。
其他侍候过爹的小娘或下人,要么害怕,要么担心前程,躲着不去西院的有,哭闹的也有,只有邓小娘还操持着爹的身后事,虽伤心却是小声流泪,沈皓月由此对邓小娘又喜欢了几分。
“这些日子二房院子里的事劳烦小娘费心了,待爹的葬礼之后,小娘要去留,皓月都会帮小娘遂意。”
邓小娘吩咐奴婢去送东西,她有几句话要同沈皓月说,
“妾有几句话,可否去山月居同姑娘说?”
沈皓月点头,邓小娘随沈皓月进了山月居。
“二爷生前叫妾在金匠铺子定下一把遮面扇,这是下定文书,”邓小娘从袖子里掏出文书递给沈皓月,“二爷说半生愧对三姑娘和先夫人,他今生怕是补偿不了了,好在三姑娘争气,他只望三姑娘能在安阳王府享荣华富贵。”
沈皓月隐忍着情绪,打开文书的手轻颤,“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
五斤重的黄金遮面扇,娘的嫁妆交给她之后,爹手上没多少可收租的地,他俸禄也不多。
“二爷手上的积蓄都花出去了,说自家不那些像样的出来,怕姑娘日后落人口舌,姑娘是女儿,日后不会少他吃穿的,”
爹就是这般好面子,怕落在人后了,或许也是怕她真觉得他这个爹无用。
“三姑娘,二爷时常担心,季洲不理二爷,姑娘言语中……嫌二爷……叔铭又不在身边了,再厉害的人上年纪都盼着有子孙可依,何况二爷,二爷他说自己一事无成,怕老了少爷和姑娘都不管他,又抹不下面子开口同你们好好说话,就喝酒解忧。”
沈皓月没想到爹竟然有这些担心,“这些都是爹同小娘说的吗?”
“二爷只有在喝醉了才会同妾说这些,又不许妾告诉姑娘,”邓小娘不敢抬眼看沈皓月,怯生生道,“二爷打妾,实则因为妾一直在贴补家里,偷过二爷的东西,二爷觉着妾像张夫人,二爷也没同旁人说,只叫妾不要再偷拿。”
沈皓月心下一阵荒凉,她自诩透彻,却一直被恨意蒙蔽眼睛,从未看清过爹也有过善意与对她的好。
“三姑娘,妾不是为二爷开脱,只是妾想,二爷最近真的有悔意了。”
邓小娘走后,沈皓月孤坐良久。
玉蝉真怕她心里过不去,又什么事都憋着,会憋坏,“姑娘,这个时辰,该去吃三夫人叫人备好的补品了。”
沈皓月听话地起身,走去漪澜居,玉蝉一路跟着,瞧不出自家姑娘心绪,心下更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