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噗嗤一笑,看着在冰池中羞愧难当的一二,目不转睛。
“你能不能先转过头去?这样盯着我,我害怕。”
一二故作扭捏状,惹得上官婉儿频频娇笑。
一二迅速从炼金石中取出一套金色战甲,穿在身上后,不禁一叹,若是当初初入兰亭国,不被清浅所骗,那孔先生赠予他的软甲,便不会送出了。
可是一二转念一想,幸亏是清浅骗了自己,若是真的,有个小女孩为了他而身死,那他以后,只能在懊悔中度日了。
一二一跃而起,穿着金甲的他风度翩翩,少年模样俊俏。上官婉儿不禁看的痴了,抬手摸了摸一二的脸颊道,“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可爱的人儿了?”
一二扬了扬额头的长发,挺着胸膛道,“那是自然。”
上官婉儿白了一眼一二,红色裙摆迎风而起。
天边一抹鱼肚白缓缓出现,上官婉儿站定身姿,转身为一二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掏出一枚碧绿戒指,轻轻地戴在一二的手指上道,“以后若是想我了,便拿出来看看。”
上官婉儿做这一切的时候,面色平静。可是,颤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
一二盯着手上的碧绿戒指,顺手一扯,别在发间的木簪子被他捏在手中,递给上官婉儿道,“我自幼家贫,一直到我五岁,饥不择食。所幸,遇见一个教书先生。教我识字,教我做人的道理。这个簪子是我刚开始写字的时候,自己为自己刻的。”
上官婉儿欣喜,一时爱不释手。她看着簪子上的四个小字,虽说不认识,但微微妞妞的字迹,却让她倍感欢欣。
木簪上有四字,平安喜乐。
上官婉儿将簪子捏在手中,眼里欢喜道,“我收到过无数礼物。这一件,确是我这一生最为珍贵的。”
天边的鱼肚白越发明亮。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从二人头顶一飞而过。
上官婉儿拉着一二坐在一块冰凉入骨的大石头上,将头轻轻地依偎在一二肩膀上。
“你抱抱我吧!”
上官婉儿轻声道。
一二搂着上官婉儿的背,一同望向天边的一抹火红色云彩。
天亮了。
上官婉儿抬头,松开了一二的手臂,笑容灿烂道,“谢谢你。”
说完,身形便化作丝丝光点,在初升的太阳下,一点一点消散于天地间。
一二伸手想要抓住,却徒劳无功。一滴泪痕自他眼角落下,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周身景色瞬间变了样子。哪里还有豪华宫阙,哪里还有青山绿水,哪里还有伊人的影子。入目荒凉,废墟成片。
一二呆滞的站立在废墟中,仰着头,生怕眼泪会无故掉落。
难以言说的悲伤,像是一条巨大的河流,轰隆隆作响,从他心间划过。
阳光刺眼,废墟中烟尘弥漫。
一二缓缓蹲下身子,用力的抱紧自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
然后,他便看见那个木簪子,被晶莹剔透的一双手骨紧紧捏在手中。
一二的眼泪,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最是害怕欠人恩情。仿若自己便是扫把星一般,只要靠近他的人,都会身死收场。
可是,他唯一希望的,只是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只是,为何命运如此不公,让靠近他的善良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自己。
一二蜷缩在地上,双手不断用力挖掘着地面。石头锋利,割破了他的双手,血肉模糊。
一二似乎忘了疼痛,眼泪婆娑,不断挖掘。他脑海中,只有一个身影,那个身影,伴随着阳光,再与他挥手道歉。
一具晶莹剔透的尸骨,被他从废墟中挖掘而出。手里,还攥着一支木头簪子。
一二悲伤不能自已。紧紧抱着尸骨,嚎啕大哭起来。
他长这么大,从未如此伤心过。
这一刻的他,才是真实的一二。不是青阳镇为了生活而生活的一二,不是兰亭国封侯拜相的一二,更不是那个为了狭义去圆别人梦的一二,这一刻,他是一个少年,他才是真正的一二。
一二紧紧抱着尸骨,踉跄前行。他记得那片花海,记得那片湖泊。他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情。
一二抱着尸骨,在废墟中,一步一步,大步向前。
手指的血液,顺着他的脚步,滴落在地。
到达花海时,一二小心翼翼的放下尸骨,然后再次用血肉模糊的双手不断挖掘,泪眼婆娑。
悲伤像是洪荒猛兽。
一个深坑出现在一二面前,一二小心翼翼的将尸骨放与深坑内,接着,一捧,又一捧的尘土被他抓起,洒落在尸骨的身体上。
他仿若看见那个少女,一身红衣,正俏皮的跟他说,“若是想我的时候,便看看我啊!”
“不要忘记我,好吗?”
“好吗?好的。”
一个小土堆出现在一二面前,一二抬手,一块石头顿时被他捏在手中,血液模糊的手指,写道,“斯人若彩虹。上官婉儿。”
将石块束在土堆前,一二怅然若失。掏出酒葫芦,洒落一口酒道,“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说完,一二起身,朝着废墟外大步走去。
今日方知我是我。
离开了逍遥宫废墟,鸟语花香顿时扑面而来。一二再次易容,化作石愣叠模样,朝着一处飞奔而去。
中途,却听见打斗声。一二不禁停下脚步,隐匿身形,朝着前方看去。
十个少男少女正围困着一头幼年妖兽,樱花神社圣女也在其中。
一二顿时明白了场中形式,翘起嘴角冷冷一笑。
这些人,应该是樱花神社之人,他们对此地异常熟悉。自然知道此地有何种凶兽,作用为何?能被他们群起而攻之的凶兽,想来定然不凡。
一二盯着圣女,冷笑一声,然后身形快若闪电,便奔向圣女前去。
之前他有意饶她性命,却被恩将仇报,险些身死。若不是遇见可乐,说不得便葬身在老妖婆的树枝下了。
一二出现太过突然,樱花神社圣女只觉眼前一花,头顶便出现了一个大包。
此人不讲武德,横冲直撞。而且,手里竟然捏着一个粗大木棒,对着她,便是当头一棒。
樱花神社圣女何时受过如此屈辱,不禁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黑鬼,竟然敢偷袭姑奶奶我?”
“嘿嘿。在下石愣叠。”
一二横眉竖眼瞪着圣女,鄙夷的看着圣女道,“姑奶奶,你配吗?我可是娼门现任门主花仙子的情夫?”
“什么?”
圣女大惊失色,娼门花仙子,虽说身在娼门,但一直守身如玉,对男人更是嗤之以鼻,恨之若狂。怎么会喜欢一个黑脸大汉?
一二白了一眼圣女,肩上扛着刚才随意拔起的木棍道,“怎么,像哥哥这般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难道不配吗?”
“哈哈哈。”
圣女忍着头顶大包疼痛,嗤笑道,“莫说是娼门门主情夫,便是花仙子来此,也要对我礼敬三分。”
一二听闻,顿时嗤之以鼻道,“我家花仙子所在的娼门,还有一位老宗主,这些年一直修身养性,为的便是将你们这些不入流之辈献祭。”
圣女听闻,眉头紧皱。不由得内心惶恐起来。若面前黑汉所说是真,那这次,樱花神社招生,本想着借此力量来探索原始秘境之事,便有了变动。
一二冷哼一声,嚣张至极道,“今日先替花仙子收点利息。你这小娘皮,长得倒是水嫩,不如让我们老宗主吸了精血,获得一张人皮也不错?”
说完,一二轮着巨棍,朝着圣女脑门再次砸去。
只听轰隆一声,圣女瞬间被砸入地面。保护圣女的一行人,在一二一棍之威下,早已化作了靥粉。
一二看着头顶再次长出大包的圣女,一挥手,巨棍再次砸下。
圣女顿时如同土鸡瓦狗,没了声息。
一二冷哼一声,他知道圣女有保命手段。如此一击,不至于要了圣女的命。
一二嘴角露出邪笑,丢出一块石子,精准砸在圣女丹田处,当场废了圣女所有修为。
做完这一切,一二将手中木棍随意丢弃,看着眼前颤抖的妖兽道,“你怕个锤子?又不杀你。”
说完,身形一晃,再次离开。
待一二离开后,圣女才灰头土脸从土坑中爬了出来,气的浑身颤抖的她,此时连骂人的力气也没了。挣扎着从口袋中掏出一物,丢向身边后,猛然间,她被一股巨力包裹,朝着一处地方极速而去。
而隐藏在一边的一二,嘴角上扬,笑道,“让你们狗咬狗,一嘴毛。”
一二并未下死手,对于炼神境初期的圣女,若是想杀,随手一挥的事。
一二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中,这一刻的他,像极了猎人。
而被法器包裹,浑身伤痕的圣女,瞬间被带入樱花神社的大本营内。一个侏儒状男子,看见圣女如此模样,大惊失色,上前便抱住了岌岌可危的圣女。一查看,更是面色苍白,圣女竟然被人废了丹田。
而他,是圣女的护道人。圣女经此磨难,怕是他的小命,也不保了?
随着侏儒之后,是一个面色苍白,恍若鬼魅的男子,伸手查看了一番圣女的脉搏,见圣女性命并无大恙后,随手一招,圣女身上随身带的一块石头被他捏在手心,一手一挥,顿时一副画面呈现出来。
俨然是圣女与一二对敌的画面。
面目白皙的男子看完,顿时火冒三丈道,“这个贱人,枉我一直苦苦追求与她。还跟我说,她对男子不感兴趣,可背地里,竟然养了小白脸,真是气煞老夫。”
侏儒男子一听,说道,“大人,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小子脸如黑炭,眉如倒八,按理来说应该是小黑脸。”
白面男子一听,更加生气,怒目咆哮道,“难道花仙子,有如此癖好?”
侏儒男子点头道,“事实胜于雄辩。已经成了花仙子的情夫了,难道还能有人冒充不成?”
白面男子脸色铁青,一掌击向大理石桌面,桌面瞬间化成靥粉,道,“我王霸,乃天神后人,难道还比不得……”
王霸猛然止声,再次看向奇石所放出的画面,沉吟道,“此子长相虽说老气,但根骨似乎仅有十六七岁。我弹丸国,何时有了如此厉害的少年人物?”
侏儒男子同样看向奇石道,“大人果然心细,如此天才人物,难怪会得到花仙子青睐。十六七岁,便达到炼神境巅峰,莫说是我弹丸国,便是放眼浩然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天骄。”
王霸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躺在地面如同死狗的圣女,再次看向侏儒男子道,“田边雄,你是我神社圣女护道人,又贵为我神社供奉,如今圣女沦落成凡夫俗子,若是我师兄问罪,你怕是罪无可恕吧!”
田边雄听闻,顿时明白了王霸意图。大难临头,性命垂危,若是往常,也不至于将王霸放在眼中。可是如今,王霸俨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若不是王霸有意提醒,以刚才自己与王霸平起平坐之态,怕是只会死的更惨。
想到这里,田边雄双膝跪地,语气恭维道,“此子虽说天骄,但未成长起来的天骄,不如路边的一条野狗。既然挡了大人的爱情路,小人愿意做一回天罚之人,前去杀了此子。”
王霸欣慰一笑,这些年,他的哥哥王大,一直占据着樱花神社的宗主职位,对此,他早有不满。论实力,他高出王大一截,论才智,更是显而易见。可是,他的父亲飞升之际,他年龄尚小,便将宗主职位传给了王大。
王霸盯着趴在地上的圣女道,“田边供奉,口说无凭啊!此女,深得我哥哥爱护,这些年,一直蛮横无理,对我更是不遵不敬……”
王霸故意停顿,看向田边雄。
田边雄额头冷汗直冒,不曾想,王霸竟然如此歹毒,让他杀人献衷心。若是杀了圣女,只怕是以后,与王霸便真的结实的绑在了一条船上。
左思右想,田边雄一狠心,猛然一掌拍出,圣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