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粘稠液体虽说品相难看,但有一股奇香。让人心旷神怡,有种想让人一饮而尽的冲动。
一二趴在大缸内,两只灵动双眼好奇的盯着道长叔叔瓶子中不断晃动的黑色粘稠液体,满脸期待。
道长叔叔与几人却相视一笑。然后手指不断变幻,琉璃瓶脱手而出,瓶口朝下,不断倒出粘稠黑乎乎的液体出来。
当液体刚滴入到一二身上时,一二表情瞬间大变,液体让他如坠冰窟,浑身上下瞬间被冰焰包裹。就连骨头里也渗出寒意,颤抖不已,牙关打颤。
朱雀这时,调皮一笑,然后翘嘴轻扬,一口火红色火焰自她嘴里喷吐而出,顿时,大缸底下的木柴火焰高涨,散发出喷薄的热量。
之前如坠冰窟,此时,又被炙热火焰烘烤,一二只觉得全身骨头如同被冰火不断打磨,冰焰不断敲碎他的骨头,然后火焰不断重组,如此往复。
一二痛的龇牙咧嘴,撕心裂肺。声音响彻云霄。
女子别过头,不忍看见自己儿子承受如此磨难。男子同样备受煎熬,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二人只想替一二度过如此艰难阶段。但他二人深知,这个世界,有些路,必须要自己独自去走。
一二嘴唇紧咬,嘴唇不禁血红,双手捏在大缸边缘,盯着道长叔叔艰难说道,“道长叔叔,我快要被煮熟了。”
众人听闻,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待黑色粘稠液体全部蒸发,进入一二身体后,道长叔叔才一晃手,收了琉璃瓶。此时的一二全身黑黝黝,恍若被涂上了黑色焦油一般。
裸露着上身的白虎,这时一晃手,一朵娇艳如同鬼魅的花朵被他捏在手心,他微微一笑,自语道,“我守护了一棵灵树万年,才结出如此一朵花,本想着留给我家的虎崽子,可是,如今回不去了。”
“白虎兄弟。”
一二父亲看着白虎,有口难言。
白虎爽朗一笑,手指松动,顿时娇艳花朵瞬间进入大缸内,被朱雀火焰猛然烘烤之下,竟然变成一股凌冽肃杀之气,猛然咆哮着朝着一二扑去。
看似一朵花朵,但能量惊人,一二之前虽说承受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但没有此朵花朵的凌厉杀伐之气。
一二再次龇牙咧嘴,全身仅有一双灵动双眼转动。就连晕厥也无法做到,这种疼痛,直接作用在他脑海。
一二感觉,他的灵识,正在与娇艳花朵不断扭打在一起。
刚开始,只能被娇艳花朵化成的小人儿揍得鼻青脸肿,但一二执着,手脚并用,打不过之时,恨恨的一嘴便咬向花朵小人儿的耳坠。
花朵小人儿通体芬芳,一嘴下肚,一二便觉得神清气爽,最后,竟是追着花朵小人儿猛追猛打,不断撕咬。
待全部吃下肚后,一二才气喘吁吁,仰着小拳头,嘟囔道,“吃掉你。”
被众人看见一二如此气鼓鼓模样,皆哈哈大笑。
白虎也笑容满面,满意点头。
做完这一切,女子才上前,从大缸中抱出一二,一二浑身焦油状物体不断脱落,瞬间变得如同羊脂玉体般晶莹透亮。
时间缓缓而过。
一二每日早晨,随着白虎练拳,舞的虎虎生风。
咿咿呀呀姿态,惹得众人频频大笑。
练完拳,一二便会去后山,看一株参天大桃树。大桃树奇高无比,直冲云霄。每次去,大桃树似是有灵性般,总会从树上掉落下一颗桃子,一二便依着桃树,吃着桃子,与桃树说些趣事。
有时,一二会跑去另一座山峰,那座山峰上,有一个与他一般年龄的孩童,身着火红色服饰,扛着一把比之他要高大数倍的大刀。
每当看见一二来此,他便挡在路中央,与一二比试一番。
一二力大惊人,拳法犀利。往往是小男孩被一二揍得鼻青脸肿才作罢。
或许是因为年龄相仿,二人虽说经常大动干戈,但关系也日益变得友好。
二人打完架,便相约去山峰上的一处奇异洞穴,洞穴内有一头金色大蜘蛛,可以口吐人言,对一二与小男孩也倍感亲切,从不阻止二人。
一二称呼小男孩为小刀。
二人坐在洞前,听金色蜘蛛讲着稀奇古怪的故事。
二人都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有时,一二会去另一座山峰,那座山峰里,有各种各样的剑。剑早已无主,悬浮在半空。
一二心血来潮,便会挑衅其中的剑。
往往是被剑意揍得鼻青脸肿,才骂骂咧咧回到家。
一晃,一二三岁了。
白虎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块巨石,每日早晨练完拳,便要求一二背着石头,去往后山绕一圈。
每当这时,便会看见一座山峰不断跑动,如同成精了一般。再仔细一看,山峰底下,竟然有一个长相纯真,古灵精怪的小男孩,张红着脸,嘴里骂着“臭白虎叔叔”,脚下却不敢卸力,全力奔跑的孩子。
而道长叔叔,每日在一二练完拳后,便会教一二符篆与御剑之法。
这一日,忽然有一位身着青衣的青年,从天而降,进入了村子。
一二吃惊不已,自从他修行以来,知道他们村子的强大之处。看似全是茅草屋的简单住处,却有着通天阵法,无论是村落还是附近山上,所待在此地的生灵,皆强大无比。
外人根本不可能轻而易举进入。
而青年出现,众人明显大惊失色。在一二家里,他们促膝长谈。只是,不让一二参加。
一二只能被灰溜溜的赶出家门,独自在河边踢石子玩。
河里经常被一二抓住的锦鲤,这时游动在一二身边,屏气凝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远处的今蛛,也难得的出了山洞,同样待在一二身边。
就连小刀,也从山里赶赴而来。桃树摇曳生姿……
这一切异于往常,让一二心惊不已。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眼前众人,神色焦急惶恐,仿若有灭世之事发生一般。
一二待在河边一天,众人才紧皱眉头从一二家里出来,当看见一二时,强颜欢笑,抚摸着一二的头。
夜晚来临,青年人仰躺在一二身边,看着漫天星辰问道,“美吗?”
一二微微一怔,他的父母已经与他说了,这个青年叫青阳。是这个村子里所有人的大哥。不过,一二看此人年龄,应该比他年长不了多少,为何这些实力通天的人,甘愿做此人的小弟呢?
“美。”
青阳听见一二如此说,微微一笑,“若是这个天地变成黑色,没有一丝光亮,怎么办?”
一二不知如何回答。他所知道的世界,黑白交替,日夜轮回。哪有一直处于黑暗的道理。
青阳似是看出一二不解之色,随手一挥,二人身体竟然脱离地面,朝着天空飞去。
一二从未从天空看过这片世界,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山川美景,尽在眼前,美得不可方物。
二人速度奇快,直至到达一处没有任何光亮的地方,青阳才将一二放下地面,漆黑一片,一二有些害怕,紧紧捏着青阳的衣袖。
青阳细心的拉着一二的手,指着前方说道,“这里,是界壁。我长年累月待在这里,只为观察界壁的动静……”
青阳说着说着,忽然一叹,摇摇头道,“给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说完,一晃手,界壁对面的生物忽然印入一二眼帘。只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奇异物种,互相厮杀,互相吞噬,然后吞噬者便拥有了被吞噬者的一份样貌。
一二吃惊,不知道世间怎会有如此邪恶功法。
青阳摇摇头,叹息一声。然后抓起一二的手臂,再次回到小河边。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星星稀薄。
一二依然处在震惊中,不知道身后众人已经集结完毕。
所有人站在一二身后,满眼疼爱的盯着一二。
一二的父母,更是上前拥抱着一二泣不成声。
其余人,争先恐后的抱着一二。三年时间,这个调皮的小家伙,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了他们心底最柔软处。
青阳眼底也闪过一丝柔情,对着一二父母说道,“你二人想好了吗?”
二人挣扎,脸色不禁变得狰狞,最后狠下心猛然点头,一二父亲说道,“我二人想留下一缕印记,为我儿筑剑魂。”
青阳点点头。
一二父母欣喜万分,抽出一缕印记,猛然丢入剑炉中后,起身站在青阳身后。
青阳看了一眼一二,微微一笑。手指猛然挥动,一二顿时瘫软在地。就连记忆也被封了起来。
其余人叹息一声。被青阳一指点出,这三年时光记忆,也被永封。
唯有如此,或许一二才可安然生活于世。不然,被界壁之外的异域所知,必然身死。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众人身形涌动间,飞天而起。朝着界壁所在,一往无前。
青阳看着晕倒在地的一二,终是不忍。轻轻一拍手中的葫芦,一个老者凭空出现,对着青阳拱手道,“见过仙帝。”
青阳一伸手,扶住老者道,“这个孩子,便留给你了。你大限将至,本不应再有求于你,但……”
“仙帝莫要如此说,我鬼族一脉,全是被你所救,不然我们一族,早已成了行尸走肉。如今还能生活在这方天地下,我们感激不尽。莫说是只托付一个孩子,便是我举族以死相报,也不为过。”
青阳苦涩一笑,对着老者恭敬拱手,“我们一行人,这次镇守天地,怕是有去无回。我留下三样东西在此,将此地移至浩然天下。若是有生之年,我们能安然回来。”
老者微微思索,道,“遵命。”
青阳一伸手,此地竟然被连根带起,猛然下坠,出现在一处海面之上。
之后,有浩然天下修行的修士,偶然来此地,发现机缘,便倾巢而来。
而此地,曾被青阳设下禁制,来此地之人,只以为在此地待了千年之久。一二与老头,依然居住在茅草屋里。
青阳镇,也由此而来。
但众人灵识模糊,不知何由。只以为茅草屋存世已久,殊不知,只是青阳设置的小手段而已。
一二懵懂,他与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告诉他,他是炼剑人,一二的父母也是炼剑人。如同绳床巷的大多数人一样,往返在剑庐山,只为换取一点辛苦酬劳养家糊口。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二浑噩不知。但肌肉记忆,却让他记下了一套拳法,有时,会莫名其妙的画出一张符篆,舞动铁剑时,也会虎虎生风。
朱门巷有个姜老头,为人热忱。见一二可怜,便收留了一二,教一二心法与各种药草。
一二有时也会跑到未央山,采摘些许药草,为爷爷治病。
爷爷身子骨,倒也缓慢恢复,大病初愈。
爷爷在绳床巷向来威严,绳床巷之人,见了一二,无不礼敬。
一二一天天长大,巷子里也慢慢的多了很多人。
一二遇见了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人,只是青年脸色苍白,像是大病一场。青年见一二聪慧,便教一二识字读书,青年名孔嘉仁。
孔嘉仁初来青阳镇,带着一个叫做孔文的孩子。孔文与一二一见如故。相逢恨晚,便每天形影不离,写字看书习武,每日待在一起。
转眼间,一二五岁了。
有位武夫,也来了青阳镇。他见一二聪明,便教一二拳法,拳法名字,叫做神人开天式。
一二修行拳法,事半功倍。
所有事情,到了一二这里,皆是水到渠成,顺利而为。
一二以为,生活本就该这样顺利而为,无灾无难。
每天往返在家里,药堂,私塾,演武堂之间,倒也充实。
这天,来了一个姑娘。是孔嘉仁的师侄,听说是从仙游州千里迢迢而来,只为寻孔嘉仁坐而论道。
一二初见姑娘,满心欢喜,姑娘如是。
二人坐而论道,谈天说地,像渴望自由的鸟。
皆幻象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二人心生欢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姑娘名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