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罗铮的照片后,范斌、大刘领着十名警察带着装备直接就进入了市场街,沿着墙根摸到了贾富国的出租屋。
来到门前范斌握拳示意,所有人都停下放低了身子,眼前是一座老式的木门,范斌目测了一下门的厚度、门锁的强度以及距离,然后一个360旋踢一脚踹开了房门,“不许动”大刘率先举枪冲进了狭窄的房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有些失望。
大刘不死心开始翻找屋里一切可能证明主人身份的物品,屋角床上的一条裙子引起了大刘的注意,裙子明显是年轻女人穿的款式,他将裙子发给叶丹,叶丹马上确认是贾菲的。
大刘又试了试桌上水杯里水的温度,“刚走不久”,大刘和范斌对视了一眼,范斌立刻向罗铮作了汇报。
五花山上,崎岖的山路上,两个人影正缓缓前行,贾富国一手扛着行李,一手拉着贾菲趁着月色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爬。就在半小时前他开着老板的面包车和孟菲来到山下,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将车推进了河里。
“我们为什么不开车出市区?”贾菲气喘吁吁的问。
贾富国警惕的扫视了一眼四周,耐心的说:“我们出城的所有路口都可能有警察,而且所有高速公路收费站都有监控。”
“那我们去哪儿啊?”
“先回林海,在那我熟,先藏一段时间再说。”
“我得歇会,我……我脚都起泡了。”由于事情紧急,贾菲穿的根本不是运动鞋,一只鞋的鞋跟被山路的坑坑洼洼蹂躏得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好吧,你先歇会儿,不过只能歇一会儿,咱得在天亮之前翻过这座山,才算出了松江,到前面的镇上,我整辆车,就省事儿了。”贾富国也有些累,毕竟不是年轻人。
贾菲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再也不想起来,她揉着酸痛的脚,想起昨天还在城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今天却穿着不合身的散发着烟味的父亲的大棉袄,狼狈的逃亡在山路上,禁不住想哭,她从来没遭过这样的罪,她又抬头看了看父亲,发现父亲的头发已经全白,脸上满是汗水,急忙又将快要溢出的眼泪收了回去。
可能是听到了人声,几只飞鸟受到惊吓,扑棱棱飞上天际,黑黢黢的山林里又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叫声,地上的落叶和松针打起了旋,贾菲激凌一下,紧紧的抓着贾富国的手,带着哭腔“爸,我不歇了,快走。”贾富国也有些发毛,不敢停留,继续连拖带拽的拉着哭唧唧的贾菲向山上爬去。
正当贾菲累得要死时,小鱼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百感交集。他是下午接到叶丹的电话才得知贾菲出逃的。虽然他对贾菲的身世有所了解,对贾菲的出逃也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自己曾经以诚相待的女人真的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舍自己而去时,他还是心头一揪,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感觉好像是嗑瓜子嗑到了一个发霉了的果仁。所幸贾菲没带走一分钱,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痛恨。他本来对自己的魅力挺有信心,现在看来,女人心还真他妈的是海底针。他终于理解了胖子咧嘴哇哇大哭的感受。
更令小鱼心潮澎湃的是,此刻叶丹和小王正与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罗铮预测贾菲有可能给他打电话为了能及时监听定位,干脆派叶丹和小王到他家安营扎寨。
小鱼开始是犹豫的,因为他不想与公安局的人接触过密,包括叶丹,看到叶丹就容易想起蒋励,想起蒋励就容易想起蒋励插在关公大刀上那血淋淋的场面,他想把那段经历彻底忘掉,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而且与警察接触时间越多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可是出于做人的良知他还是同意配合。
幸运的是罗铮果然派来了叶丹,煞风景的是他后面跟了个超级大灯泡小王,进门时,叶丹和小鱼的表情都有点奇妙。
小王这次表现的却很平和,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小鱼充满敌意,可能是感激于小鱼对公安工作的配合,也可能是累狠了,没一会儿就倒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鼾声不合时宜而又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犹如一曲悠扬的乐曲。
伴随着这乐曲,叶丹竟然蹑手蹑脚的抱着被子进入了小鱼的房间,她没有关门,直接躺在床对面贾菲平时最喜欢的贵妃榻上,“睡不着是不是?”叶丹的声音平静而又温柔。
“你也睡不着?”小鱼犹豫着。
“太吵。”叶丹指了指门外的小王。
小鱼会心的一笑。
“有点伤心是吗?”
“有点吧!不多,意料之中,反而……有一点点轻松,演戏也好累。”
“你感觉她会联系你吗?”
“不知道,有可能吧!”
“你猜他们会逃到哪去?”
“大概出城了吧!”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小鱼望着叶丹,此刻叶丹的眸子像夜空里的星星,此情此景和三年前如出一辙,小鱼有些恍惚,又有些伤感“还好吧!以前太穷了,总感觉低人一等,被人瞧不起,就努力挣钱,终于混得像个人了,有房有车。”小鱼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呗?我想听。”
“小时候”小鱼一愣,继而又放松下来,他当然不喜欢和一个女人谈论另一个女人,而小时候的事他可以毫不避讳。
“我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一年级第一次期中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一名,老师奖励了我一朵小红花,我至今都记得那个老师的样子,她长得年轻又漂亮,比村里任何女人都漂亮。”
“还有……八岁那年,村里的二胖骂我是野种,我抓起地上的一块土块把他的头打破了,血、泥土和头发糊了一脸,好吓人,我奶奶用柳条给我一顿揍,自那以后村里的小孩再没有人敢骂我了。”
“还有一件好玩的事,上初中时,村里没有初中,我需要每天骑着28自行车到镇上上学,需要骑一个小时,其中有段山路又黑又吓人,还要路过一个坟圈子,你没见过坟圈子吧?我每次经过那里都会骑得飞快,车子被颠的很高,结果有一次一下撞到一个墓碑上,把那碑给撞倒了。当时把我吓坏了,就逃了,第二天,我又特意跑回去把那碑立了起来,还给那坟填了填土,拔了拔草。”
“知错能改,也是好青年。”叶丹笑着说。
“不是,是因为我回去后做了个梦,梦到个老太太说我把她家大门撞坏了,让我修上,我是怕墓主人变成鬼缠上我……”
“呵呵……”叶丹发出几声轻笑。
“还有一回……”
小鱼就这样从未有过的滔滔不绝的说着,叶丹就这样以手支头嘴角噙笑的看着,小王的鼾声就那样不大不小的响着,窗外的月光也那样静静的不明不暗的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