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诚走后,万娇娇便在心中思量着。
这两年多的时间她的大哥已经突破了京官升职的门槛,在年初正式成了正四品的通政司副使,她的二哥也走了科举,于去年秋得中进士,外派出京,而她父亲在江南已经站稳了脚跟,如今的万家如同焕发了新生,前路光明。
宫中皇后有孕,各方势力正相处微妙,若是她冒然争功破坏了如今的平衡,于她也是极大的不利。
所以通天的梯子要做,但不能由她亲自来做,这个时候就显出了家族的重要性。
万娇娇不由想到了父亲手中掌管的江南盐政之权。
度过了最开始那段艰难的时间,万鹤清在江南愈发如鱼得水,每每上奏总能得到秦允诚的夸赞。
这两年边关战事吃紧,国库空虚,皇帝再次下令盐业官营,禁止民营,对胆敢贩卖私盐者与谋反一罪同论。
但贩卖私盐利润极高,许多私盐贩子仍然选择铤而走险,江南一带已初步出现私盐盛行,官商勾结的苗头。
万鹤清掌管盐政,巴结他的人不少,想害他的人也不少,两年来他恩威并施,险险遏制住了这股苗头,将江南盐政尽握于手,所得利润尽归国库,为国库缓解了不少压力,也赢得了秦允诚的认同与赞赏。
万娇娇在脑海中思索着,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子。
盐是维持人生命所必须的物质,是生活必需品。而这人人都需要的盐却不是每个地区都能有所产出的,再加上古代制盐的局限性,导致盐成了极其稀缺的物资,所以贩盐有着极高的利润。
“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万娇娇喃喃着。
“娘娘,您说什么?”碧草侍立在一旁,万娇娇声音太小,她没有听清,以为是自家主子有什么吩咐,遂开口询问。
万娇娇刚要摇头,心头浮现一个主意,便顺势让碧草去小厨房取些白醋来。
她将桌面上的白纸铺开,从笔架上取了支干净的毛笔拿在手里,打算给万鹤清写封信。
“娘娘,白醋取来了。”
万娇娇随手指了指桌面,“放这儿吧,出去瞧着些,别让别人进来。”
“是。”
等碧草转身出去,万娇娇提笔蘸了白醋,开始在纸上写字。
因着白醋无色,写在纸上水迹很快就消失了,万娇娇只能把字体间距写的大一些,以免字迹重合到时候看不清楚。
将心中打算一一诉诸笔端,万娇娇把写了字的纸张晾干,倒扣在桌子上又用了相同的一摞纸盖住,如此便将她写的信件完美隐藏了。
信写好了,还差一个信使。
万娇娇看了看时间,以多日未见,思念侄儿为由吩咐孙小五去将万逸辰带来。
孙小五躬身应是,转身欲走又被万娇娇叫住。
“对了,让逸辰将最近的课业一起带上,我瞧瞧他学习是否用功。”
“是。”
因为万逸辰要来,万娇娇吩咐小厨房做了他爱吃的菜,还特意让白洪做了一碟炸薯条。
万逸辰进来的时候,炸薯条刚刚做好,金黄酥脆,香气扑鼻,旁边还专门配了一小碗儿杏酱,酸甜可口,用于蘸取解腻。
万娇娇笑着将炸薯条往他那边推了推,“来的正好,炸薯条刚刚做好,若是再等一会儿,薯条变软了便没有这么好的滋味了,快来尝尝好不好吃。”
万逸辰笑着给万娇娇问了安,将手中带来的课业交给碧草,这才规规矩矩的坐到了万娇娇对面。
“好吃!我听说马铃薯许多新鲜的吃法都是从姑姑这里传出去的,小姑姑真厉害!”
万逸辰吃着薯条,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要是让三皇子知道侄儿在永和宫吃到了他没吃过的美味,恐怕又要闹腾起来了。”
万娇娇想起当年三皇子为了一杯蜜桃饮竟然逃课偷偷跑去了芷兰轩,她不由得笑了出来,虚虚点了点万逸辰,“促狭!”
“嘿嘿。”
“这薯条吃个新鲜便罢了,不要贪多,还要留着肚子用午膳呢!”
“是,逸辰听姑姑的。”
“乖。”
姑侄两人用过午膳,万逸辰便主动将自己这些时日的课业拿过来交给万娇娇检查。
万娇娇没说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接过万逸辰手中的课业一张一张仔细的翻看起来。
半晌,万娇娇满意的点头,“不错,逸辰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将来必成大器。”
万逸辰轻轻的呼出口气,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待彻底反应过来万娇娇刚刚说了什么,脸上又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万娇娇又勉励了几句,这才将他带到书桌前,把自己有信需要他带出宫的事告诉他。
万逸辰眉头皱成了两座小山包,“小姑姑,我得好好想个法子,如今进出宫门查验携带的物品仍是一如既往的严格,我们得想个办法遮掩过去才行。”
万娇娇弯唇一笑,将上面一摞空白的纸张拿走,露出下面倒扣的几张白纸。
万娇娇将这几张白纸拿起来,在万逸辰面前晃了晃。
万逸辰有些疑惑,“小姑姑是想在这上面写信?”
“我想写的都已经写上了。”
万逸辰闻言盯着她手中的白纸左瞧右瞧,最后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侄儿愚钝,请小姑姑解惑。”
看到他脸上的疑惑快要溢出来了,万娇娇也不再逗他,又用毛笔蘸了白醋在纸上写了一个“万”字。
水迹干了以后,万娇娇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示意万逸辰将刚刚写了字的纸拿去烤火。
万逸辰闻言照做,烤了没一会儿,纸上便显现了一个褐色的“万”字。
万逸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小姑姑!”
“嘘……”万娇娇示意他小声些,随即把原理讲给他听。
万逸辰听得眼睛闪闪发亮,连连点头。
“所以,这封无字信,逸辰可能帮姑姑转交给你父亲?”
万逸辰使劲儿点了点脑袋,“能!”
万娇娇摸了摸他的头发,将手中的信夹在他的课业中,几张纸与万逸辰带来的课业很好的融为了一体。
即使有人发现,也可以借口说是还未使用的新纸,只是带上了以防万一。
万逸辰此时也明白了万娇娇让他带课业过来的真实用意,他抬头看向万娇娇,眼里满是崇拜,“小姑姑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