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微光乍现,耀眼的光芒从云层里透了出来。
这一大早,老阮家的灶房里就冒出烟。
“老大家的。”阮老婆子走进了灶房,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大儿媳妇和三儿媳妇,“饭快好了没有?”
“就快了。”阮家大嫂笑容灿烂,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和以往闷不吭声比起来语调都欢快了不少,“有三弟妹帮忙,今个的饭做的可快了。”
她也是头一回感受到家里没有二弟妹在耳边唧唧歪歪的抱怨原来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
这时的一大家子还没有将阮老婆子在院里的那段话放在心里,只当是生气时的气话而已咋可能真的分家。
阮老婆子已经说了,等粮食发下来就分家。
至于其他人听没听进去,阮老婆子可不管。
饭桌上,一家子囫囵吞枣似的吃下了美味的野菜糊糊。
正当众人快要吃完的时候,阮老婆子对着一旁的阮老头子小声问,“啥时候发粮食下来?”
阮老头子想了想,估算道,“应该就这两天了,咋的了?”听自家老婆子这语气是有事要办啊。
“没咋。”
阮老婆子的目光在一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阮似锦的小脸上。
“奶的心肝肉哟!”阮老婆子抱起阮似锦满眼怜爱。
以后你想吃啥奶都能给你买了!
阮老婆子默默将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
阮似锦在吃饭的时候默默观察阮家老两口很久了,却发现他们老两口的表情出奇的一致,就像是啥也没发生过一样。
阮似锦不得不感叹自家奶的心理素质是真好,口风也是真紧!
看昨天自家爷呆愣的样子,很明显,他爷在见‘老神仙’之前,都没听说过‘老神仙’的事儿。
这一点也是她从和自家奶奶相处中发现的。
不过阮老婆子之所以能这么淡定也是因为循序渐进的接受了自家小孙女是小神仙并且身边还有个看不见的老神仙罩着这件事。
阮老婆子和阮老头子也正如阮似锦所期待的那样,老两口并没有将老神仙出现在了梦里那件事公之于众,反而统一的闭上了嘴,一早上完全看不出和平时有啥变化。
也因此,阮似锦更好奇接下来自己的爷奶会做些什么了。
一顿饭结束,阮家人照例一块出了门准备去上工。
临近奔向上工那块荒地的路,阮老婆子便一把拽着阮老头子拐了个弯去了大队部。
这一路上阮老头子边走边问,“老婆子咱不去上工往大队去弄啥子?”他没忘记有啥公事忘记办了啊。
“能弄啥。”阮老婆子眼见着大队部快到了,才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肥嘟嘟灰扑扑的上衣从腰上解下来了一个布袋,“分家呗。”
阮老婆子这话一出,阮老头子瞪大了眼压低声音道,“这事儿不用跟娃们说一声吗?”
“说个啥?老娘想分就分!”阮老婆子轻抬起下巴,强势道,“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要分的,那不如早点分,早点分开了给老三落个户分块宅基地盖房子。”
几个儿子照这么下去养活自己家的够呛,更别提以后养活他们老两口了,到时候肯定像是踢皮球一样的嫌弃他们两个老家伙。
阮老婆子每每胡思乱想到这一层就觉得烦闷。
可现在不一样了,阮老婆子不指望任何一个儿子闺女养活自己,她和自己老伴俩就能撑起半边天。
就凭着他们老两口有老神仙指点,但凡脚踏实地的干活,难道还怕老了会被饿死?
那必不可能。
阮老婆子一下子就想通了,她认为既然如此谁也不指望了,反正现在就被气得够呛,省得以后老了还要受气。所以她决定拉着自己老伴趁着还能干,自己闯出一片天!
“既然咱要干大事就不能畏手畏脚。”阮老婆子将家里的户籍卡交到了阮老头子手里,接着用眼神示意阮老头子抓紧办。
阮老头子思索着,没等他思考好,思路就被一旁的老伴给打散了。
“你犹豫个啥。”阮老婆子收回了手,语调听不出好坏,“老大家的踏实肯干出不了事,老二猴精吃不了亏,老娘我为了几个孩子操持了半辈子也没落到什么好,分家我问心无愧。”
“老二家的那个天天张口闭口偏心,老大家的虽然没说过啥但未必心里就没想过。”
“老娘我苦了大半辈子啊,什么都不图,还要被几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戳脊梁骨。”
阮老婆子说起这个眼尾微微泛红,声音都哽咽了,“我要是真偏心老三了也不至于心里那么怄气。既然他们都觉着我偏心,这个家直接分开更好,老娘以后爱怎么偏心就怎么偏心!”
阮老婆子的一番话让阮老头子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忙就结结巴巴的安抚道,“老婆子,别想了,办,我给你办!”
阮老头子这话一出,阮老婆子眼眶里泛起的泪花瞬间就消失了,语调也变强势了。
“那还不快点!”
阮老头子傻眼了,老婆子咋变脸变得恁快啊。
阮老婆子可不管自家老头胡想啥呢,她一把拉着阮老头子,脚上加快了速度,风风火火的走到了大队部。
阮老头子迷迷糊糊的就跟着阮老婆子的节奏,打开了红星公社清河大队的公共户口簿,手写了分家证明,三张户籍卡,甚至连家里的锅碗瓢盆都分完了,就连没发下来的粮食都平均分了,阮老婆子还特意让阮老头子在上面标注了没偏心三房一家同样的粮食三房要赡养两个老人!
写完之后,两人看了十来遍,确认没问题之后才盖了章。
阮老婆子小心的收起东西,放进小布包里收好,又交了办户籍的钱。
看着儿子们都分出去以后她心里莫名怅然了一瞬,感觉心底空空的,毕竟都是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可一想到了老神仙的看重阮老婆子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又好了。
“行了,你上工去吧。”
阮老婆子将东西重新用绑在了腰上,又看了自个老伴一眼,“记得帮我请一天假,老三的宅基地你可得好好物色。”
她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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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村尾夏家。
一条黑乎乎的东西隔着窗深深望的床上瘦弱的小男孩一眼,它周身的气息紊乱虚弱,眼中泛着坚定和值得。
感受着逐渐流失的修为,它默默的隐匿了身上的气息浑浑噩噩的朝着阮家的反向飞去。
它悄无声息的来,也悄无声息的走。
没有人知道它做过什么,只是借着窗外耀眼的光,可以看到,原本虚弱了个小男孩面色逐渐红润,苍白的唇边还残留着艳丽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