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洛依依…是个在父亲宠溺下,性格不算很好的女孩…不,可能是恶劣…小时候觉得只要有父亲在,世界上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自大,傲慢,狂妄…”
“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女孩……”
她如此对自我做出评价。
杨雯听着女孩的阐述,并没有插嘴,也没有去安慰。
无用的引导只会产生误判。
“小千金会在伤心的时候,或者晚上,想起自己的母亲吗?”杨雯知道洛依依身份,当然也就知道她那位早就亡故的母亲。
“嗯…”
想起母亲来,更为失落。
活人总对亡故之人思念更深一些,因为生死间所增添的愁绪会带上记忆占主导作用。
杨雯也不是想要专挑痛处说。
洛依依有没有病,不是光靠一张嘴就能说清。
她需要多方面来做出判定。
洛依依的原生家庭,和生活环境,以及童年发育史,这会直接影响到她这个人。
“那有时候会不会无法抑制愤怒,而变得狂躁?”
“…摔东西算吗?”
“那种程度?”
“……”洛依依没大好意思说她是拆家的,也就近几天不拆了。
“就是一生气就想摔东西。”
杨雯默默记在心中。
这可能是双向情感障碍的一种。
如果是处于负面情绪,抑郁情况下,就是沉默寡言,兴致缺缺,精神涣散,恐有紫砂风险。
杨雯同样没有忙下定论。
今天一天她都会细致安排洛依依。
她从抽屉中取出测试试题。
“共四十八道题,填吧。”
洛依依接过纸页,一看试题。
「是否觉得闷闷不乐,喘不过气?」
〖偶尔〗〖少有〗〖常有〗
「是否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偶尔〗〖少有〗〖常有〗
「是否觉得生活很精彩?」
……
一眼扫过去,答案呼之欲出。
“…您是不是觉得我有抑郁症?”
“我没有抑郁症!我没有!”
女孩自问自答。
杨雯安抚下她。
题太明显,只要往上一填,相当于就自己承认了,心理上出现抵制问题。
有不少来这里做心理鉴定的人都这么说,觉得自己没病,这就像精神病患者一样,等来的只能是加大药量。
答完题,杨雯接过一看。
果然和预想的差不多。
通篇上下全是偶尔和少有。
“没有闷闷不乐?”
“没有。”
“没有失眠?”
“没有。”
“体重没有减轻?”
“没有…”
杨雯好笑地看着她。
还真是小女孩,什么都藏不住,这张试题填与不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以怎样的心情去填。
也就更能圈定范围。
“那近期是有发生什么吗?”
“…有,比较多。”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洛依依开始讲起。
事情开端当然是从大姨妈没来开始,到被绑架救出,最后医院确诊。
杨雯听完竟觉得现实是如此离奇,好在她看过关于洛依依的新闻,对于绑架还是知道个一点。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故事全程只有一个贯穿头尾。
而且听她怎么被救出的过程里,有点神话浮夸对方的意思。
“…可能是男女朋友…也可能朋友都算不上…”
“为什么这么说?”
……
“您能替我保密吗?”
“当然,保护患者隐私,这很重要。”
在这一点上,一级心理医师的职业操守无可置疑。
“他曾经对我做过很过分的事情,限制过我一段人身自由,时不时对我进行一些…一些…调,教…”
“能具体一点吗?”这绝不是杨雯好奇。违背自己,过上扭曲的生活,也会是病因之一。
难道产生抑郁的原因是这个?
“就是…叫他主入和学豿叫,不同意的话就…就对我…惩罚之类的…”
洛依依声音越来越小。
可奇怪的是,没在她脸上看到半点负面情绪,反而因为回味而有些脸红。
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应该是屈辱和懊恼,痛恨吗?
“不过在假晕这段时间里…他对我还算不错…没有怎么凶我,也没有不赖烦,也会听取我的部分意见,当然…这可能是他装出来骗我的。”
仅是这样就觉得满足了吗?
听上去,洛大小姐怎么在帮一个心理上有些変態的人说话。
错觉吗?
“所以就算是现在,小千金对他也没有厌恶之类的,对吗?”
洛依依不置可否。
陈默是很讨厌,但不是反感的那种讨厌,也达不到厌恶的程度。
洛依依摇摇头。
杨雯没有立即回答。
她起身,来到一副墙画旁,“请第一时间回答我,你在图像上看到了什么?”
“一只狼…”
“那这张呢?”
“半张人脸…”
陆续测了好几张心理测试图。
每一张测试图内都反应着各种心理状态。
“你在被绑架的时候,第一个想到来救你的人是谁?”
“他…”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你的父亲?”
“我不知道…”
杨雯回到座位上。
见她不开口,洛依依紧张起来。
无论“他”是以何种方式出现,无论“他”之后做过什么,“他”都是一名加害者,而且是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加害者。
所处困境,对加害者产生依赖。
对加害者产生好感,并想要为他诞下子嗣,只因为对方施舍出的一点善意而死心塌地。
言语上保护,袒护加害者,就算很少,那也相当令人在意。
她想到一种可能: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典型现象就是受害者对加害者产生同情,好感,依赖等现象。
准确点说,这和传统意义上的综合症不同,那种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式爱情。
洛依依口中说“他”有让自己学豿叫,还叫他主入。
这就是一种想要从人格上打击对方,否定自我,也是常见的调.教方式。
在长期洗脑下,会让人自卑。
“最后一个问题。”
在沉淀过后,杨雯终于开口。
洛依依的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你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直击心神。
洛章义也曾问过,但当时自己处于情感崩溃边缘,还坚持着最后一点固执,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可当等他浴血而来,英雄般登场,几番护佑自己,在白芒之中仍旧提枪支起一道高墙,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的呼吸,那时的他……
「真是帅极了」
“我…就是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