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下课铃声惊醒了趴在桌子上大睡的匡嘉豪。他一个机灵坐直,擦了下嘴角的口水。
“下课喽!”他迅速抓起了放在桌子中间的课本,转身迈出了教室。
夏立的课本还没有发下来,刚刚数学课借了匡嘉豪的课本。这位同学的课本除了封面上“匡嘉豪”三个豪爽的大字,里边的书页竟然一个笔记都没有,这倒也很符合他迟到早退的光辉形象。
教室里,同学们都站了起来,三三两两地往门外走,课间操时间到了。
夏立顺着人群,来到了操场。
“第三套中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现在开始......”
夏立夹在队伍中间,四肢僵硬,动作不协调,完全跟不上节奏。这跟自己原来的学校跳第二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完全不一样.
“你看她好奇怪,怎么不穿校服?”
“她的校服应该还没到吧,不过她穿的衣服.....”
“对啊,她的衣服好旧。”
“你们听她早上说的普通话......”
噗嗤,身后传来一阵嗤笑声。
“一看就是从农村来的。土土的。”
“嘘,你们小点声!”
“刚刚做操你们看见了没。她四肢不协调,还顺拐了呢。”
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夏立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加快了脚步,想摆脱这些传来的声音。
她突然觉得,自己跟这个新的环境格格不入。这里的女生,长得都白白净净、洋里洋气,都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上课的节奏紧凑,课堂气氛活跃,大家都能大胆发言。而自己,就自惭形秽:就像刚刚自己听到的那样,瘦瘦小小的,一副土里土气的模样,跳舞跟不上节奏,刚刚数学课堂的内容也跟不上......
操场上的同学们都是结伴而行,只有夏立独自一个人快步低头往教室走去。
“夏立同学,最近几天还适应吗?”周三放学前,夏立来班主任办公室取校服和新书。
“还行。”
“有问题随时找我沟通。”
钟玲把校服和一摞课本递给了夏立。
夏立双手托住这摞课本底部,把校服袋子叠放在上方,用下巴抵住方往办公室门外走。
转身刚走两步,抬头,她看见匡嘉豪正站在后面靠墙的位置。
夏立经过他时,他低头朝着瘦小的夏立歪嘴痞痞地笑了一下。男孩有着黝黑健康的肤色,高瘦高瘦的,眼神里透着叛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匡嘉豪,说吧,这次打架是什么原因?你什么时候能不给我惹麻烦?”
“是他们欺负我兄弟在先。”
“你兄弟?挺仗义啊,称兄道弟的,这精力能用学习上,你上学期的排名也不至于倒数!”
夏立拐出教室,经过窗前,听到里面传来了钟老师的训斥声。
“夏立?这么多书,我先帮你送回去吧。”
对面一个高个子女生走过来,她眉眼清秀,看着很友好的样子,对着夏立微笑。
“没事。我搬得动。”
“给我吧!”说着,王晓欣从夏立的一摞书上取了几本,连带着把校服也接了过来。
王晓欣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来找钟玲,恰巧迎面碰上了夏立。
夏立立马觉得松快了,抬了抬刚才一直抵校服上的下巴。
“谢谢。”
“别客气。匡嘉豪是不是在办公室?”
“是的。”
“他又闯祸了。他跟高中部的几个“混子”一起,跟隔壁二班的一帮人打群架,把人家打进医院去了。他刚接了教务处的警告处罚,都贴在公告栏上了。”
夏立听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刚转学过来不知道,匡嘉豪初一就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迟到、早退、打架,高年级的人都不敢惹他。”
“难怪......”
“难怪什么?你也看出来了吧。不过,他可是咱们学校的校草!连高中部学姐,都给他写过的情书。”
夏立一副没想到的表情。
“惊不惊喜,这可是你的同桌哦,多少人想跟他坐一起。”
夏立才来第三天,新环境带来的冲击,让她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她还真没注意到语文课代表说的这些事。
自己对匡嘉豪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印象,那个缩头缩脑从门缝里钻出来的脑袋....夏立注意到他时,他不就是迟到,就是早退,要么就是在课堂上呼呼大睡,怎么都跟帅不搭边。
周末,夏立依旧抽出半天时间帮助李姨打扫前后院子,泳池、花房。
夏立喜欢打扫完花房后,坐在玻璃房后的小秋千上,看一会儿这一屋子小植物。尤其是最近,接连的事:来到这个大别墅,和一个叫妈妈的陌生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又到了一所陌生的学校,一连串的冲击让她疲惫。只有坐在这间小玻璃房里,满眼的缤纷,还有鼻子边的百花香气,能让她放下防备,真正地放松一片刻。
夏立盯着眼前的一盆雏菊花出神,雏菊的花细小玲珑,清丽娇绕,在万紫千红中别有一番风味......
“新学校适应吗?”熟悉的低沉嗓音,彬彬有礼。
夏立抬头:“嗯,还好。”
“不对吧,遇上困难了?”唐绍东看着夏立的状态,她不像是情绪很高的样子。
夏立摇摇头。
唐绍东没有再多问,只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像朵含苞待放的小花,天然、楚楚可怜、未加修饰。
“这花房是我的母亲喜欢来的地方,上次别墅大翻新,设计师想把它拆掉,是在我坚持下才留下了它。”
夏立不语,继续看着眼前的小雏菊。
“留下它,也不全是为我的母亲。你看这些花花草草,看着它们绚丽的开放着,似乎就找到了走下去的勇气。”
“在我初二的时候,她和我的父亲离婚了。我百般请求,想让她留下,可是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的一切。从那个时候,我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消沉,旷课,打架,可是我发现,离开的人,自有理由,至于被留下的人,无论做什么,他们并不知道也不关心。并且,自己的行为并没有让自己好过一些。”
唐绍东像是回到了那年的岁月。
“后来,我天天把自己扔在这间花房里,想要逃避;一天又一天,直到有一天,我忽然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因为我真正的看到了这些绚丽的花,无论他们前方的命运是什么,无论花期的长短,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会自顾地绽放。”
夏立不知道。唐绍东的妈妈就是在多年前的今天把幼小的他独自留在了唐家。
然而,听了这个男人的这些话,她那颗坚硬、冷漠的心却是莫名触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