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宠又一次回到堆下关。
众人望向他的眼神,明显变了。
那孙豹与贺眭,亲自到高宠面前赔礼道歉。
谢坤再摆庆功宴,庆祝高宠的胜利。
现在,堆下关士气大涨,有高宠在关内,他们一点也不惧怕冼州兵。
守住堆下关,谢坤信心满满。
庆功宴上,被孙豹带人连番敬酒,高宠也不知喝了多少。
入夜,被苍涵几人扶着回到营帐。
今日大获全胜,他也赢得谢氏叔侄信任。
夜里,若是能带人袭营,绝对可以让冼州兵付出代价。
但谢坤并不愿意出兵,他的任务,是守住堆下关。
加上孙豹等人始终围着高宠,他便不再坚持。
与谢坤守城不同,苍涵需要击败邬长川,才有可能带着堆下关兵马,前往冼州。
过两日,得说服谢周出兵。
回营前,苍涵提醒谢坤,加派守城士卒,以免敌军偷袭。
谢坤照做
有高宠今日表现,苍涵说什么,谢坤都觉得是对的。
谢周更甚,从小到大,抛去谢更一孙子这一身份,他何曾受过别人真心实意的称赞?
今夜,他已经听了太多,什么慧眼识珠、再世伯乐……
这一切,都是高宠带来的。
夜里,堆下关外极为安静,只有那一袭洁白的月光,落在大地之上。
苍涵的担心,似乎多余了。
……
士气,于对垒双方,有此涨,就有彼消。
冼州兵中军大帐。
刚过不惑之年的邬长川,看着少了一小半人的大帐,面若寒霜。
“你们可曾问清,那人从何而来?”
“启禀将军,那人姓高名宠。乃是谢家谢周帐中大将。茹山县城,救走谢周的五千兵马,便是此人所带。”
“高宠?这等猛将,为何此前会寂寂无名,从未听闻?还会跟着谢周这个废物?”
邬长川话说完,帐下有人道:“将军,末将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嗯?你认识他?”
“那倒不是,去年曾发生过一件事,想必各位都听过。炎州边境,出了一伙山贼,叫苍家寨。山寨大当家,乃是南诏苍破天后人。炎州境内几股有名的山贼,大半败于苍家寨之手。苍家寨消灭十八庄一役,仅有十八骑。”
“原来是这件事,我倒是听过。十八庄山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十八骑破郡城,都是那不懂行军打仗的民夫传出来的,夸大居多,言不符实。”
“将军,甭管是否有夸大嫌疑,我依稀记得,十八骑中,有一人,名字正是高宠。”
邬长川不假思索摇头道:“不可能,邓祎觊觎炎州三郡与双刃关多年,亲率三十万大军,进攻双刃关。苍家寨不想着如何自保,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湘州来?”
不仅是邬长川,帐中其他人一致认为,两人只是同名而已。
若真是那苍家寨高宠,就更应该在双刃关内。
说不定,这时候邓祎已经拿下双刃关,高宠也已战死。
总之,无论如何,堆下关内的高宠,绝对不可能是苍家寨的人。
那说话之人自己也没底气,被邬长川否认,他没有多说什么。
邬长川乃是西楚征东将军,深受邬冼昭信任,其能力自不必多说。
若不是突然杀出个高宠,冼州兵在堆下关外,还未败过。
高宠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尤其是今日之败,完全是败于高宠一人之手,冼州兵颜面尽失。
军中士气低到了极点。
原计划今日斩杀高宠,重振士气,为下一步计划准备。
却意外战败,幸亏距离初一还有三天,有时间重新准备。
纵使堆下关有高宠在,也不影响他邬长川拿下关卡。
顶多,付出些许代价罢了。
邬长川下令,大军休整三日。
……
自打高宠一战挑翻六员大将,冼州兵再也没来关外叫阵,更没有攻城。
当然,也没有拔寨撤离。
刚迈入三月,草长莺飞,堆下关内,春意盎然。
傍晚,苍涵几人吃过晚饭,正在散步,谢坤忽然派人来请。
到了中军大帐,苍涵才知道,原来他收到了湘州另外两处战场的消息。
邬冼昭自项京进入湘州,收降北边各郡后,兵分三路南下。
征东大将军邬长川如今在堆下关外。
征西大将军吕勃,与邬长川一样,被湘州四族中的余家兵马拦下。
邬冼昭居中,面对的是湘州牧卢谦、王氏与谢氏精兵,双方在湘州中部僵持。
西楚丞相邬冼昭,三线出击,三线受阻。
谢坤叔侄二人,十分得意。
卢谦是否真的勾结内侍,他们不知道。
但兵出湘州,无端犯他谢郡地盘,定然是敌人无疑。
若是湘州此战击败邬冼昭,对整个湘州,无疑有重大意义。
湘州东北方向,就是冼州……
十一年前,西楚新皇登基,太后主政,改年号为大业后,对各州逐渐失去掌控。
地方势力坐大,对天子号令,向来是听调不听宣。
湘州百姓,只认湘州牧卢谦与本地官吏。
空有西楚丞相头衔的邬冼昭,在百姓心中,就是敌人。
苍涵看完这份战报,若有所思。
旁边,邢准一直在等苍涵开口说话。
如果说此前邢准只是感念苍涵的救命之恩,那么高宠立威之后,他彻底为苍涵所折服。
别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高宠是苍涵部将。
苍涵身边,还有两人未曾显露过真本事。
傅宗不擅骑马,是步战好手。
那李存孝,看似一幅病恹恹的样子,平时沉默的紧,其实力,他根本看不透。
见苍涵一直沉默不语,邢准主动开口问道:“都尉大人,似乎有话要说?”
“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邬冼昭兴兵,打着平叛的旗号。卢谦若是没有勾结内侍,是否可以说明,此乃邬冼昭兴兵的借口?”
“必然是借口,卢大人深受湘州百姓爱戴,怎么可能干出这等事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邬冼昭借口进犯湘州,有没有考虑到,可能打不过?”
邢准道:“行军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没人可以保证自己不败。那邬冼昭,自然也不可能料到必胜。”
苍涵笑了笑,“邢副将的意思是,邬冼昭也不知道能否打赢,就来进攻湘州了?”
邢准皱眉,被苍涵这么一问,他也觉得奇怪。
邬冼昭若是没有把握打赢湘州,为何要来?
苍涵继续道:“邬冼昭能主动进攻湘州,至少有一点,在他眼里,拿下湘州的可能性,高于五成。”
“都尉大人说的没错。”
“现在冼州兵三条战线同时受阻,另外两地还不知道军情。但堆下关,邬长川可是没有撤退。”
邢准仔细一想,“都尉大人,你是想说,冼州兵在准备什么?”
“极有可能。否则他们作为进攻方,没有道理按兵不动。”
谢坤听着二人说完话,问道:“两位,可是担心冼州偷袭堆下关?”
“是有点担心,但不见得是偷袭,也可能是其他手段。”
“都尉大人说的有理,谢将军,只要冼州兵一日未撤离,我们便大意不得。”
“好,我这就加派人手,盯紧冼州大营。”
……
深夜,苍涵正在熟睡,忽然一阵喊杀声把他惊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接着,他的亲兵杜懋与齐小胜同时冲进营帐。
“寨主,出事了!”
“什么事?”
“冼州兵打进了关内。”
“草!”
苍涵困意全无,瞬间起身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