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庄,庄主府。
雷啸上身赤裸,肩头缠着白色细布。
手里酒盅一饮而尽,他望向一旁金胥。
“八哥,你确定没有看错?”
“不会有错。那两人,化成灰我也认识。”
“九集镇只有赵云一人,不见章涵?”
“老九,也许我们不该叫他章涵,应该称他为苍涵。”
“苍涵?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南诏,苍破天独子。”
雷啸一下站了起来。
“是他?前庄外的苍家寨,是他的人?”
“不能完全确定,大差不差。除了苍破天麾下旧部,南诏怎么可能有赵云这种猛将,我们从未听闻。还有那天杀死六哥的壮汉,只可能是苍破天旧将。”
雷啸连连摇头,他不同意金胥的看法。
无他,南诏镇北军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苍破天强大。
无论是个人武力值,还是统帅三军的能力。
大离有三大军神,苍破天则是南诏军神。
至于他麾下有什么猛将,或许有,但雷啸从未听闻。
赵云这种级别人物,会籍籍无名?
不可能!
雷啸自己的武力值,不妄自菲薄,客观评价,也是难得一见的猛将。
在十八庄众兄弟里,排行第二。
仅次于二庄主裴辙手中一对镔铁琵琶锤。
裴辙去了炎州,雷啸就是九龙山武力第一人——
至少,遇到赵云之前是。
赵云先不提,在那壮汉手里,他连一个回合都没撑住。
清醒后,手下告诉他,壮汉在骑兵包围圈里,来去自如,无人能挡。
这两人会是苍破天手下?
绝对不可能。
别的不说,年纪也对不上。
总之,雷啸绝对不相信章涵是所谓的苍涵。
他们山寨取名苍家寨,或许就是为了吸引南诏百姓。
十八庄里,七成将士都是南诏人。
前装外,九成村民是南诏人。
“八哥,赵云在九集镇,有多少人马?”
“大约一百人。”
“只有一百人?你没看错?”
“不会有错,我怕兄弟们情报不准,特意自己摸进去观察数过。”
“也不算多,容我想想……”
“对了,老九,还有一件事。当日被章涵和赵云带走的柳盈盈,要在平谷村献唱什么西厢记。”
“柳盈盈?那个唱楚戏的?”
“是她没错。”
“平谷村在哪里?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说来也奇怪,寨中兄弟,没人听过平谷村。”
“柳盈盈献唱,会不会和章涵有关?”
雷啸话说完,金胥像是捕捉到了什么。
他激动道:“章涵不是为杀孟向仁而来,六哥当日所说也都是真的。那么,章涵一定跟柳盈盈有关系,两人是相好也说不定。我若没有记错,那西厢记,六哥说是章涵所做。柳盈盈献唱,章涵一定会出现。”
金胥提到“章涵”两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八哥,你要做什么?”
“这还用问?为六哥、七哥报仇!”
雷啸示意金胥先坐下。
他也跟着坐下,一连几个深呼吸。
“没人比我更想为两位哥哥报仇,但你别忘了,我们当前的敌人,是蒲牢寨。”
“区区一个蒲牢寨,要不是庄内大多是新兵,庄客们不能出去,军师又让我们死守。我非砍下项忠脑袋下酒不可!”
雷啸瞥了眼金胥,心知他打心底看不起蒲牢寨。
否则,也不会不经过自己同意,就按照大哥的要求,直接对蒲牢寨出手。
唉,大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短视。
他的目光,能有军师一成远,也不会主动招惹蒲牢寨。
不过,话又说回来。
即便老大不主动招惹蒲牢寨,西楚的人,也不会放弃挑拨离间计划。
那朱管事入府已有两年,西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炎州之战开打前?
雷啸不知道,也不再重要。
正如西楚所愿,山贼联盟内部战乱。
十八庄是破坏联盟的罪人,被两大山寨围剿。
听说炎州另外两座山寨,也陈兵在侧,虎视眈眈。
狻猊山、狴犴山和鸱吻山,一直作壁上观,不知道会不会出手。
与囚牛寨的战斗,军师坐镇指挥,他并不担心。
炎州一战,十八庄兵力损失同样不小。
但只有庄里核心几人知道,十八庄损失的那部分,不算精锐,大多是民夫以及招募的新丁。
十八庄精锐,乃至那支队伍,一直都掌控在军师手里。
军师运筹帷幄,炎州一战,他们从未真正显露獠牙。
囚牛寨?蒲牢寨?
就算再加上睚眦寨和嘲风寨又如何?
想到军师,雷啸信心爆棚。
军师,真乃神人也!
甚至有点明白老大的短视,若是自己跟在军师身边,怕是同样会看不上蒲牢寨这种货色。
眼下,十八庄虽说被蒲牢寨包围,但绝对不会失守。
等军师解决了囚牛寨,蒲牢寨么?
哼!
“八哥,苍家寨你派人继续盯着。不管外面是章涵还是苍涵,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十八庄,等待军师下一封书信。”
“苍家寨的存在,要不要告诉军师?”
雷啸迟疑片刻,“一个存在不到个把月的山寨,没必要让军师分心。九集镇和外面的村落,丢就丢了,早稻我们收过了,影响不大。”
“也罢,就依你所言。”
“八哥,不用灰心。等灭了蒲牢寨,区区一个苍家寨,老子要把他们活剐了,一个活口都别想留下!”
雨过天晴,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的泥土气息。
雷啸一大清早就在后院抓举石墩,打熬力气。
这是他的习惯,无论刮风下雨,雷打不动。
“老九!老九!”
金胥人还没见出现,大嗓门先进了后院。
雷啸缓慢放下石墩,金胥犹如一阵旋风,冲了进来。
“八哥,出什么事了?”
“妈的,气死我了,你跟我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好说,你穿衣服上马,去前庄。”
金胥气喘如牛,不知是跑来累的,还是气的。
雷啸知道金胥没有故弄玄虚的习惯,他立即披上长衫,去了前庄。
不大一会儿,两人并排站在前庄城门楼上。
望着远处,两人脸色如出一辙,铁青无比。
雷啸攥紧拳头,猛的一拳砸在墙上。
“苍家寨,老子要把你们挫骨扬灰!”
“老九,我要亲自去砍了这群杂碎,谁也别想拦我!”
远处,竖着十根旗杆。
一高九矮。
九个矮旗杆下,各有一口新打的棺材。
随风飘起的旗面上,每一面都写着一个名字。
厉正、裴辙、景槐、池润、窦载、张金、方礼、金胥、雷啸。
十八庄九位位庄主,依次排列。
张金和方礼的棺材,已然合上。
其他七口,打开一半。
最高的旗面上,写着八个大字。
十八庄庄主埋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