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山,地处大离、西楚、南诏三国交界。
绝大部分区域,在西楚境内。
因其山脉走势崎岖,山头众多,其中九座山头远望形如巨龙而得名。
九龙山出山贼。
十年前,自上一代西楚皇帝病逝后,新皇年幼,各地势力蠢蠢欲动。
西楚境况与南诏类似,民间生活困苦,有人选择上九龙山落草。
经年累月,九龙山山贼壮大至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不仅劫掠西楚,甚至多次骚扰南诏边境。
所以,当苍涵指向九龙山时,薛川一脸不解。
“少将军?这是为何?”
“南诏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薛川擅长作战,却未必懂政治。
龙蟠山战败,南诏不可能挡住大离铁骑。
自己这个败军统帅回去,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降派,谁能容下自己?
就算回去,恐怕逃不过一死。
再说,他已经不是原来的苍涵。
他有自己的目标。
如果占据南诏郡县,免不了与大离对立。
现在他还没有这等实力。
九龙山,是个不错的起点。
“少将军,你不打算再回南诏了?”
“南诏,不值得我苍家效力。”
听到这话,薛川一掌拍在桌上。
“说得好,妈的,朝中那群老狗打压镇北军,还想让我们卖命,弟兄早就不满了。少将军,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无论你去哪,弟兄们跟定了。”
“薛叔,吩咐下去做好准备,敌军进攻时,就是我们突围时机。”
“遵命。”
薛川离开,苍涵看着高宠和赵云。
“子龙,老高,我们有战斗力的士兵不到800,接下来的战斗,拜托二位了。”
高宠手中錾金虎头枪往脚下一戳,双手抱拳道:“但凭主公吩咐,末将只管杀敌。”
赵云也是竖起龙胆亮银枪,“主公,有我在,定保主公成功脱险。”
苍涵心想,长坂坡你抱着还在襁褓中的阿斗,都能七进七出。
现在旁边还有个高宠,说岳武力第一人,版本超模武将。
无论是叛军,还是大离,绝对想不到军中还有两员猛将。
杀出重围,不是问题。
龙蟠山,大离前军。
魏令安站在高处,前方南诏绵延的军营依稀可见。
他很清楚,如今这座大营中,能战之兵,不足千人。
进入南诏后,大离一直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原以为南诏之兵不过如此,他才在主帅赵长河面前抢下了先锋官一职。
只要过了龙蟠山,自己将会是一个达到南诏都城景东之人。
攻下景东,灭国南诏。
南诏不同于东鲁、南韩这些小国家。
灭国之功,足够自己登上更高的位置。
只是没有料到,居然在龙蟠山下,遇到了最强抵抗。
脑海中浮现那一面“苍”字大旗,魏令安眼神冰冷。
苍破天的大名,他自然听说过。
要是那人还活着,大离未必敢进攻南诏。
没想到那人已经死了十多年,留下的镇北残军,战斗力丝毫不逊于大离铁骑。
同为军人,魏令安忽然有些替苍破天惋惜。
如此人物,没能战死沙场,真是遗憾。
远处军阵中,南诏现在的统帅,是苍破天的独子苍涵。
几次对垒,他倒是远远看见过那个少年。
有些勇武,却没有坐镇指挥之才。
要不是苍破天麾下旧将薛川在,自己早该到景东城外了。
魏令安微微抬头,像是要看到更远的位置。
那里,苍涵的退路已被截断。
南诏就活该被灭,左右两军主帅被策反,这些望族公子哥,根本无所谓南诏是否存在。
无论谁当皇帝,他们依附本地豪门,换身新皮,继续当他们的公子哥。
魏令安嗤笑一声,对临阵投降之人,他向来不屑。
反倒是苍涵,更让他欣赏。
可惜啊,南诏左右两军被策反的条件之一,就是杀死苍涵。
统帅赵长河也下了命令,不许放镇北军一人一马离开。
此刻,他手中精锐整装待发,只等南诏叛军发起进攻。
拿下苍涵,此去景东之路,再无阻碍。
景东,才是他魏令安的目标。
南诏左军大帐。
左军统帅朱长破与右军统帅赵净白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桌子上,摆着军营难得一见的好酒好菜。
“来,赵兄,干了这碗,就该动身了。”
“不不,朱兄,那苍涵身死,只剩下几个残兵,今夜必能将其拿下,无需你我亲自动手。等咱两喝完这场,说不定苍涵的人头,就送到了。”
“哈哈哈,赵兄说的是。消灭镇北军,朝中主战一派再也推不出合适的统兵之人,看他们拿什么面对大离铁骑。”
“蒙氏皇族,是该换个姓了。”赵净白猛灌一碗酒。
朱长破眼神扫过赵净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提起酒壶继续满上,“赵兄,以你赵氏人力财力,往后无论南诏姓什么,我可得多多仰仗赵兄。”
“好说好说,咱兄弟谁跟谁啊。”
两人一连干了好几碗,帐外亲兵来禀,“二位将军,大军整顿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朱长破他一拍酒桌,当即起身道:“赵兄,我们该出发了。”
“别啊,咱兄弟接着喝才是正事,你我四万步卒,苍涵区区千人,能翻起什么浪花?朱兄,你我只需等待前方的好消息就是。”
说着,脸色酡红的赵净白起身拉着朱长破坐了回去。
朱长破略一思索,也觉得此战并无悬念,自己去与否,不影响最终结局。
反倒是跟眼前的赵公子搞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此战大离军神赵长河,也姓赵……
南诏中军军营,夜幕拉下。
苍涵站在营中空地中央,神色冷峻。
面前站着两百余人,人手牵着战马。
南诏缺少马场,镇北军向来以步兵为主,两百骑兵,是苍破天在镇守北境时,手中三千骑兵队一部分。
连番恶战后,只剩下这些人。
苍家部曲得知少将军准备杀出重围,士气大振。
但他们这群百战之兵也明白,即便侥幸突破大离和叛军包围,步兵根本甩不开大离铁骑。
所以步卒们主动要求断后,让骑兵保护少将军突围。
这也是薛川的计划,六百步兵,是必要的牺牲。
苍涵身旁,薛川的视野看的更远,骑兵队身后就是留下来断后的步卒,他们,注定要长眠在龙蟠山下。
他们都是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在镇北军二十多年,胜似亲人。
薛川脸颊抖了抖,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眼神逐渐笃定。
军营外隐约已经听到喊杀声,苍涵道:“诸位都是跟着‘苍’字旗多年的老人了,多的话不用说,此行向西,大家跟着这杆大旗,我一定不会让‘苍’字旗倒下。”
苍涵身边,战马背上绑着苍家军旗。
他已然决定,自己要和这杆大旗,带着众人冲出去。
在他身后,赵云和高宠宛如两尊守护神。
营外,喊杀声越来越近,敌军逼近军营。
“上马!迎敌!”
苍涵一声令下,跨上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