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林晨曦还不知道苏婧干了什么,只静静地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内沉思。
她与对华国带有滤镜的林慧娴不同,她很清楚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真的盼望过,政府能够给她带来什么帮助与好处。
这也是她听完沈婋的解释后,没对此产生什么怀疑的原因。
她甚至还在走回来的路上,冷静分析了一番来龙去脉。
从她当初在研究所时被强制转移,再到她请求高层派出救援队救人,又到她在安置的避难所内等消息。
最后到她来旌市基地之后,被那些高层要求用工作成果,换取与家人团聚见面的机会。
种种迹象都能表明,高层从未把找她家人的事放在心上,更没有想过要让她与家人再次团聚。
他们只是把她当成了一头驴,然后在她前面吊了根胡萝卜,驱使她全心全意搞科研做贡献。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告诉她消息。
无非就是认为她找回了家人,便会在工作上面分心,无法做到全身心投入,耽误科研项目的进程。
这不仅仅是对她个人的轻视,也是对整个女性群体的鄙夷。
就好比只有女人在面试找工作的时候,会被询问入职后怎么平衡家庭与工作。
目前有没有对象有没有结婚,生了一胎的话考不考虑生二胎。
哪怕是再成功再优秀再强大的女人,也是一样免不了要被问这些问题的。
因为现在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大家都在轻视甚至歧视女人。
所以身为女人的她,自然是无法幸免的。
可她向来不愿接受这样的命运。
正想着,她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透过猫眼一看,才发现是苏婧来了。
对方红着眼眶泪流不止,还发着抖似乎受了惊吓。
见状,林晨曦连想都没多想就直接开了门。
门刚打开,苏婧就呜咽着扑了过来,抱着她开始嚎啕大哭。
她也没急着问苏婧怎么了,只把门关上后站在了原地,耐心等对方发泄完情绪。
过了好一阵,苏婧才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怎么办晨曦,我把我爹的头打破了。”
“啊?”林晨曦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苏婧,“你把庄部长的头打破了?”
苏婧刚想开口解释一番,可又想着自己无处可去,只能跑来找林晨曦就已经够丢脸了。
现下还要说出自己冲动打人的事,那岂不是把脸皮扯下来在地上踩。
于是她当即就收了声,还羞恼地后退了几步,试图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来。
林晨曦看苏婧这副别扭样,索性回了房间找了件外套,又倒了杯热水给对方递去。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以你我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熟到坦诚相待的程度。”
说着,林晨曦就给苏婧披上了外套。
哪知她这一举动,让对方瞬间再次大哭了起来。
于是她无奈地站在了一旁,还拿了纸又等着苏婧哭完。
也不知对方是想通了还是真的找不到旁人诉说心事了,竟然在这次哭完之后告诉了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得知苏婧用茶壶打了庄部长,一时间是既惊讶万分又觉得好笑,便没忍住扬起了嘴角。
“你笑什么笑啊?看见我这么狼狈,你特别高兴是吧?”苏婧气得抓起纸团就想往林晨曦身上丢。
可转念一想,自己压根就打不过林晨曦,便默默把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跑来找林晨曦求助诉苦。
“算了,你想笑就笑吧。毕竟我之前处处刁难你,你看见我受苦觉得高兴也正常。”
“我的惨状你看够了,笑话你也听够了。我又不是真的无处可去,就是脑子发昏才会来找你。”
“你明天爱怎么跟同事说就怎么说吧,大不了我以后都不去研究所工作了。我走了,谢谢你的外套和热水。”
说完之后,苏婧便心灰意冷地握住了门把手。
可她刚想开门离开,就听见林晨曦问道:“其实我想问你这个问题很久了,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找我的麻烦?”
闻言,她不禁转过身,疑惑看向对方,“我为什么找你的麻烦,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林晨曦也疑惑了,“我只知道在我升了研究员后,你就时不时地刁难我为难我。可我又没抢了你的职位,所以我很不理解你的行为。”
苏婧带着几分理直气壮回道:“你是没抢我的职位,但你抢了别人的啊,我最看不惯耍小手段上位的人了。”
听到这里,林晨曦便知晓苏婧果然是把旁人的胡言乱语当了真。
于是她耐着性子为对方解释了一番,这个职位这个级别都是她应得的。
而不是旁人所说的那样,什么她抢走了谁的功劳,什么她贿赂了哪个领导。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明天跟着我去研究所,我把那个项目的资料给你看。”
闻言,苏婧只是低着头陷入了沉默,并没有及时回应林晨曦的话。
因为她已经从对方的解释中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被当枪使了。
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只能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过了许久,她才哑着嗓音对林晨曦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的自以为是,她的偏听错信。
都让她给林晨曦带来了许多麻烦,令她此刻不知道要怎样弥补才好。
只一句对不起,定然是不够的。
她刚想问林晨曦想要什么补偿,就听对方十分平静地轻声说道:“你的对不起我暂且收下了,至于我要不要原谅,还得看你是否真心。”
“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关于上面帮我寻找家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猝不及防的话题转移,实在是令苏婧有点发懵。
不过她还是分外认真地想了一阵,然后才把自己知道的事全盘托出。
可她终究不是高层,知道的内容并不多,很多关键的东西都不清楚。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