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日，农历端午节。
清晨，刘月英早早起床，嘱咐南策云煮了十来个白蛋。
煮好后，老太太将鸡蛋放在清水里凉一下，然后用染料染成老红色，紫红色，嫣红色，放在钵子里。
在农村，这叫红蛋，据说能够驱邪。
早上6点，钱咏琳起来洗漱，顺便把小鱼儿穿好，小脸洗干净。
她还要上班，不像昨晚连夜赶回的凡三，可以好命地在家睡懒觉。
看到小鱼儿，老太太赶紧把小孙子接过去。她剥开一个鸡蛋，撕下一小块蛋白，嚼烂后嘴对嘴喂小鱼儿。
老太太这样对孙子喂食，钱咏琳多少有些不习惯。不过，小时候奶奶母亲也这么喂过她，因此，她也没说什么。
钱咏琳赶紧吃饭，很快就是早高峰，迟走10分钟，可能要在路上堵1小时。
这时，老太太递给她一个红蛋，让她趁热吃一个。
小时候，端午节早上吃鸡蛋，感到很新鲜，那时在老家也算是美食。
眼下，这种没油没盐的白蛋，钱咏琳觉得真的没啥滋味！
不过，她还是拿起来，三两下剥好，就着稀饭，三两口吃掉了。
看着媳妇吃下后，老太太像是完成了重要任务，脸上笑眯眯的。
在她心里，端午早上吃红蛋，大人小孩起码半年不生灾星。
昨晚，老太太特地给周家芳打电话，让她端午早上，一定要哄着宝宝，吃一个红蛋，至少要吃掉蛋白。
“三子呢，还在睡懒觉？”老太太随口问道。
钱咏琳笑着点点头，她扫了一眼那半钵子红蛋，心里暗笑：“三哥，你常说湾湾们讲吃蛋补蛋，今天够你吃一壶的！”
钱咏琳等人上班走后，大一些的孩子们都在学校，上下楼层顿时清静下来。
上午快9点了，凡三才起床。
他洗漱完后，刚到北屋，就被老太太命令吃红蛋，而且至少要吃6个以上。
这一年，凡三36周岁。
六六三十六。因此，老太太要求他至少吃6个红蛋，避一避灾星。
按照老家说法，不论男生女生，本命年都容易出事，36周岁这种关键年头，尤其要注意。
这便是老太太命令凡三，从当年元旦开始，就穿红裤头红背心的原因。
端午节，吃红蛋，自然也是老太太心目中必须完成的任务。
对于父母尤其是母亲坚持的老家习俗，只要对家人身心无害，凡三一概不反对，而且尽力配合。
父母年轻时吃了很多苦，他一向孝顺，不仅仅是物质上保证，而且心理上也尽量满足。
他泡了一杯清茶，一边吃鸡蛋，一边喝茶水，一口气吃了6个红蛋，看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在鲁省折腾近一个月，拿下一南一北两个啤酒厂，一下子改变了鲁省啤酒市场格局，上面很高兴。
因此，公司特地给这次去鲁省出差的人员，放了3天假，可以在家办公，下周一再去单位上班。
明面上，这两个啤酒厂，凡三与肖如海各自为主拿下一个。
肖如海非常清楚，这是凡三刻意谦让的结果。不过，外人根本不知道底细，凡三更不会往外说。
这让肖如海对凡三的看法来了个升华，从不错的朋友，升格为铁杆兄弟。
端午节这天，凡三没有到单位去，肖如海却被汪毅叫了过去。
原来，润之集团总部收到多封反映凡三违法乱纪的举报信。
集团纪委与监察部门正在调查落实，提前通知飞雪啤酒一把手一声，要求他们到时候配合总部调查工作。
在此期间，集团建议对凡三的现行职务做出调整，最好放到一个有名无实的岗位，免得他影响调查。
“汪总，小凡上班以来的表现，有目共睹。这种只干事，不图名，不图利的干部，能有什么事？上面不能听风就是雨。这时候，你把人家撤了，搞得灰溜溜的，回头调查没有事情，怎么跟人家交代？”
汪毅也很头疼，但那个姓宁的老太太，从人事部门调到集团集团纪检监察部门，负责全公司干部作风核查。
不要说有人举报，就是无人举报，她也可以凭空兴起三尺浪。
“上次春招，小凡坚持录用那个梁思伊，听说宁老太太很不高兴，觉得灰了面子，她这次是不是挟私报复？”
作为飞雪营销干将，不光是飞雪公司一把手，润之集团前后任老大，也都很欣赏肖如海，因此，这家伙说话很直白。
这两年，肖如海与凡三成为飞雪公司市场份额、业绩增长的开路先锋，而且，都很尊重汪毅。
因此，汪毅也视他们为左膀右臂，对于集团监察部门这次的小题大做，他心里也非常不满。
不过，他毕竟是体制里摔打几十年磨练出来的企业家，知道这时候，不能硬扛，这样，反而不利于真正保护凡三。
何况，集团确实收到多封举报信。
“汪总，都举报些什么事，您能透露一下吗？”肖如海看着汪毅，充满期待。
“上面也语焉不详，大致是3类。”
汪毅坦言，一是反映凡三与被收购单位某些人来往密切，有受贿后抬高收购报价嫌疑；
二是反映他与单位内外个别女同志拉拉扯扯，关系暧昧；
三是反映他私生活混乱，婚生非婚生子女多，涉嫌违反计划生育与户口管理政策。
肖如海听后，立即感觉来者不善。
第一条，肖如海觉得完全可以忽略。
凡三经手的几场并购，他主要是做前期调研与资源整合。
最终的并购方案与报价都是集团各部门与肖如海一起实地考察评估后后上报的，价格有没有水分他比谁都清楚。
第二条，肖如海觉得基本可以忽略。
两年来，凡三大部分时间都和他一起。他没看到凡三对异性有不当言行，而且也从未听到别人反映。
凡三刚上任时，少数人投诉他，说的也是工作方式问题，没谁说过他男女关系方面的事情。
第三条，肖如海倒是有些担心。
凡三确实有不少婚生非婚生的孩子，可以肯定的是不涉及重婚，但是否违反计划生育，他也说不清。
此外，这小子为了孩子能来京都上学，户口上做过手脚也有可能。
“汪总，这个时候，您可要跟李总反映一下，这小子是把好手，不能因为这些琐事就毁了一个干才。再说，他连个党员都不是，至于要求那么苛刻吗？”
“该说的我自然会说。”
汪毅坦言，当务之急是，现在以什么理由，给一个什么职位，让这小子能体面离开现在的岗位，又能在公司里待下去。
“叫你过来，就是商量这事，集团要求明天就报上去，下周一就对内公布。”
肖如海想了想，很快有了个主意。
汪毅这次全国巡视刚刚结束，为了巩固巡视效果，让现场办公会议决定能得到切实执行，飞雪设立一个常规巡视组。
“可以任命凡三担任巡视组长，对外称呼就是集团特别助理。”
汪毅觉得，这是个办法。
集团特别助理这个头衔，凡三已用了两年，上面也没说取消，飞雪继续沿用也没什么问题，如果集团总部觉得不合适，自然会通知取消。
果真如此，那说明问题就大了去啦，连李总也罩不住这小子了。
到时候，谁也没辙！
于是，汪毅就按这个建议报了上去。
宁老太太一看，就知道汪毅在护着凡三这小子。她立即把飞雪这个建议转发给集团老大李伟，看他怎么说？
李伟批复得很快，也很简单，就两个字：“已阅。”
显然，李老大是默许飞雪的安排。
这一下，真的把宁老太太气得个半死：“这么搞，在集团内还查个毛呀？”
不过，毕竟是老江湖了，宁老太太哪会轻易认输。
既然这小子工作上找不出毛病，但私生活混乱，孩子那么多，肯定不经查。
“搞不倒你，也要搞臭你，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